等宋妙忙完出來,就見先前那送出去托盤已經重新擺回在一旁案上。
“方才有人送來的。”大餅忙道,“我一會切了這肉就去收。”
宋妙笑道:“我來就好。”
她上前去看,就見那托盤中疊放著三只小碟子并兩個碗,俱都洗得干干凈凈,另有筷子搭放在碟子一邊晾著,抬頭再看,果然已是不見了人。
韓礪行事一向圖快,今次不過一頓飯,卻是吃了半晌,吃完之后,出了膳房,特地選了條遠路繞行。
仲春時候,天氣漸暖,此時天色已暗,衙門里頭也沒什么能看景致,只有那天邊一片暗紫光影,像是落日余暉。
他慢慢而行,似乎是在抬頭看天,又似乎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看什么、想什么,只腦子里難得沒有那許多案上公事,也無旁的經濟文章,放著空,很舒服。
一面走,晚風迎面吹來,微微涼,卻又不帶寒意。
他在這晚風中走了一盞茶功夫,等踏出小路,轉進大路,剛進得高掛燈籠投射的光亮之下,前頭就有人跟他打起了招呼。
越往里頭走,叫他的人越多。
“正言!秦判官請你得空去一趟!”
“韓公子,后頭丁字房說還要往后延兩個時辰,排審訊房的說挪騰不開了,急得很,讓來問問有沒有什么法子。”
“韓小兄弟,左右巡院獄那邊來回報,問明天下午能不能晚兩個時辰再送犯人過來,他們人手不夠了。”
問話此起彼伏,其中除卻瑣碎雜務,就是各司扯皮。
韓礪的腦子一下子就從方才的舒服里頭里脫了出來。
他一個一個回話。
“勞煩同秦判官回稟一聲,我還要半個時辰。”
“戶曹已經答應騰三間房出來,我下午安排了人去布置,應該快收拾好了,你讓小丁去問一聲進度,催一催,報給排審訊房的。”
“跟左右巡院獄那邊說,請他們打了簽批,逐層審完,交給鄭知府,要是知府點了頭,晚二十個時辰也不打緊,看他們怎么選。”
等把人打發走,他便重回先前行事,大步前行,回到房舍之中,再埋首于案牘。
只是吃了這一頓飯,又迎了那一路晚風,看起來好像并無多大區別,但再提筆寫字時候,不知為何,他連用力都輕了兩分。
后衙在忙,后廚卻也沒有閑著。
本來宋妙比著人頭,其實是有多預備了二三十份飯菜的,自以為這分量已是十分富余。
然而左右軍巡處的巡檢、差官們,也不知道是不是過分辛勞,又多數人高馬大,胃口著實好,吃得也著實多,酉時過半,膳房里就已經近乎飯盡湯絕。
吃食都沒了,自然要開始收拾。
其余還罷,不過洗洗涮涮的事,兩個小工并其余雜役都不要宋妙動手,自己就搶著干完了。
只先前那蘇師傅霸了許多羊肉、豬肉,都是好肉,又全剁成了肉糜,眼下此人傷了腿,面可以封起來在冷水里湃著暫放,生肉卻不能。
但要是今晚把包子包好,眼下天氣漸暖,總不好空敞著放一夜,不然就算沒有餿壞,也要多失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