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是清油做底,火候恰好,豆芽出鍋時候應該是將將要熟的狀態,等他們端著飯菜走了幾步,此刻坐下來,吃進嘴里,靠那豆芽從鍋里帶出來的余溫,就自己把自己熱熟得正正好,吃起來一點生青味都沒有。
和著同樣是剛斷生的蔥絲和胡蘿卜絲,脆嫩之余,非常的清爽,帶著食物的清新本味。
這菜式選得實在討巧。
眾官平日里吃膩了大魚大肉,吃膩了酒桌,得這一口清炒豆芽,實在清口。
一勺的量真的不多,秦解不知不覺就吃完了。
不單秦解,趙府尹、陶公事并那鄭知府也是最先把豆芽給吃完的,吃完之后,雖不至于贊不絕口,但也稱得上十分滿意。
那趙府尹當先開口,讓下頭雜役去再討了一大盤過來。
新的一盤,幾人輪番幾筷子下去,很快又沒了。
等飯飽湯足,那陶公事不免感慨道:“還得是京都府衙,公廚都做得這么好,等我回去,也叫公廚里好好學一學,平日里下頭沒少抱怨,說給管廚房的,又推說大鍋菜不好做——哪里不好做了!你們這大鍋菜,不是好得很嘛!”
一番話,說得鄭知府得意捋須,不遠處幾桌的京都府衙衙役,卻是險些忍不住想要站起來,過來跟他好好比劃比劃,做個解釋。
——講講道理!哪里好吃了!也就這一頓好!
平常連不放油少放鹽的白水煮塌蔫菘菜都做得出來的,你倒是吃了那個再來說話啊!
但不管如何,晚飯終究是應付過去了。
幾個官人腆著肚子朝外走,那陶公事還不忘給鄭知府道:“這案子總算有了進展,最好明日就能有個結果,等我上得門來,再討這一口清炒豆芽吃!”
一時趙、鄭、陶三人大笑,旁人盡皆陪笑。
好容易目送這幾位離開,膳房里終于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約莫酉時末,膳房中人不那么多了,韓礪方才獨自一人過來。
此時早已無人排隊,只有座位上零零散散有些人在吃飯。
見了韓礪,宋妙便道:“公子稍待。”
說著,她去得后頭,快快炒了一小碟豆芽,和著其他幾樣湊了一個單獨托盤,送出來遞到韓礪手上,又笑道:“我監守自盜,也來借花獻佛,行個賄賂——有樁事情想向韓公子打聽。”
韓礪道:“宋攤主請說。”
“原是那沈荇娘——先前在保康門左近走丟的那一個,我隱約聽說衙門里找到了不少上元節走丟的人,若是有了她的消息,能不能勞煩公子給我通個氣?”
宋妙問完,不想卻聽得那韓礪道:“我記得此人,你從前便說過你娘與她家有舊,已是早給你留心了,若有消息,就來回報。”
又道:“孫里正已是回去了,只你家中那房地契之事,還要再等幾日,這案子結了,才有定論,但也不必擔憂,只把心放回肚子里就是。”
她一怔,不由得道謝。
韓礪卻笑道:“宋攤主行了賄賂,我拿了賄賂,手軟得很,錢貨兩訖,倒是不用謝了。”
說著,他把那手中托盤稍稍往上舉了舉,點一點頭,自去尋了個角落坐下吃飯。
正好此時有個雜役來叫,只說后頭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