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安慰兩句,復又問道:“今次這工做不成了,卻不曉得二娘子什么打算?”
“也是我自己毛病,誰家愿意雇的人帶個小孩在邊上——只也沒辦法,走一步算一步,慢慢再找就是。”
宋妙看著程二娘灰頭土臉模樣,道:“原就有個想法,當時不太合適,此時卻能來問一句,我想請二娘子來幫著搭把手,不知你愿不愿意的?”
程二娘驀地抬頭,雙目先是一亮,隨即又暗了下去,道:“我這樣手藝,小娘子也不是沒吃過,打打下手還行,要是正經雇傭,倒不如去外頭找個合用的,比我不曉得強上多少倍,省許多功夫!”
“你別著急推。”宋妙認真同她解釋,“我不過是個小本生意,用不到,也雇不起好手藝的,能打個下手就足夠了。”
“我原本擔心這屋子保不住,不久就要搬走,只請二娘子同小蓮來暫住,但剛得了消息,這屋子權產已經落定回來,既如此,總算敢拍板包了二位吃住,但錢就給不起那許多了——今次隨行就市,那屠宰行給二娘子開多少,我只能給到八成。”
“我這里的事情,二娘子前幾日也做過,做得甚好,只到了正經幫忙時候,除卻先前做過的,要是接了新單子,少不得要你來搭手,另還要再起一攤,做了早飯,推車出去叫賣,要是將來形勢好了,再來添補工錢——不知你肯不肯?”
于程二娘而言,錢雖少了些,但少得并不多,況且宋妙包吃包住,還能帶女兒,算起來其實真正能存攢的更多。
況且她來了宋家幾日,對這宋小娘子無論人品、性情,實在喜歡得不得了,想都不用想,連要猶豫的點都找不到。
她忙道:“我自然是千肯萬肯的,只是怕幫不了大忙,反而白領許多工錢。”
宋妙聞言,也甚是高興。
對她而言,做吃食本來潔凈就是最最要緊一項,要是出去外頭,很難找到一個信得過又好用的。
宋妙對幫工手藝并無多少要求,程二娘氣力大,人也勤快、爽利,人品又信得過,端的是個上選,能省許多力氣。
她想了想,又道:“親兄弟也要明算賬,我雖信得過二娘子為人,還有一句要說在前頭——要是你哪一日不想在這里做了,須要提前一旬同我說,免得我沒個防備。”
兩人一時商量妥當,只等宋妙跟那些個債主報個消息,得了確信,就將此事定下來。
程二娘喜不自勝,忙道:“我一會就去跟小蓮說聲,免得這孩子一直掛心家里沒米下鍋!”
又道:“哪日得了機會,跟小堅通個氣,叫他再不用擔心!”
她興高采烈的,說著說著,聲音忽然頓了頓,猶豫了幾息,才道:“我既來了,也能長住,娘子后院那許多空地,除卻鋪了石板的,其余位置,能不能開出來種些菜的?”
“這院子甚大,角落里也可以養一棚雞,不用旁人,我自己就能搭起來架子。”
“到時候拿草木灰跟雞糞堆肥,一點臭味都聞不到,種兩畦菜,自己吃盡夠了,能省不少嚼用——我打理干凈,不會臟。”
宋妙想了想,卻是搖頭道:“算了,咱們是賣吃食的,后院又有井水、石磨,風一吹,說不定就帶過來什么東西,自己吃的時候知道來歷,可以不計較,但到底是要賣出去給旁人,再如何小心謹慎都不為過。”
程二娘雖有些失望,很快就明白過來,道:“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她是個閑不住的,見了空地就想種,見了空墻角就想養雞養鴨,又因這幾日言談間曉得宋妙欠了大錢,忍不住就惦記養了雞每日能下幾個雞蛋,想著能給對方貼補貼補,此時也只好放棄,心中還蔚為可惜。
而等到小蓮洗了澡出來,小孩又想問先前說的那湯,又不好意思問,只圍著親娘的腳打轉,又偷偷拿眼睛去看宋妙不提。
至于另一頭,那韓礪帶了食盒回去,見得里頭極大一盅湯,考慮了許久,方才分了一小碗給同舍的,自己留了一大碗,重新提著那食盒去了教舍。
此時飯點已過,他一路經行,時不時遇得學中先生、教授。
眾人知道他借調去了京都府衙,紛紛問話,不是問他幾時回來,就是問他近來忙些什么,有沒有文章,若有文章,拿來看看,不拿也行,可以叫人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