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七日休沐,今天方才收假,章逢之一到衙門,就忙得跟陀螺似的,根本沒空去管蔡秀那一攤事,自然還不清楚具體情況。
但他跟著張法曹日久,很懂得揣摩上官心思,聞言,立時察覺到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忙道:“前次說要借三十個人來,因他一力擔保,我想著畢竟是太學四子,素有才名,得過不少上官賞識夸贊,應當是個伶俐人,就幫著走咱們自己的口開了調函——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張法曹點了點頭,道:“我先前沒有多想,這會子細細思量,著實有些莽撞了——你也別經那蔡秀的手,自己出一回面,把那些學生打發回去,客氣些,別叫他們鬧出亂子來。”
他把今日會上,公廚廚子私下走漏消息的事情傳達了一番,最后道:“快些打發,不要拖。”
又道:“等人走了,下午咱們自己找個空檔把人聚齊,也開個會——方才那秦解已是當著鄭知府的面同我通報,說是今日起,陸續就會把二月抓賭案的宗卷移交過來,讓他們下頭說話、行事都要小心些,不要自己在外頭胡言亂語,要是走漏了消息,撞到槍尖上去,我這老臉也沒地方擱。”
章逢之唬了一跳,急忙應是,轉身就要走,卻又被叫住。
“蔡秀來這一陣,你看他覺得如何?”那張法曹遲疑了一下,問道。
不管為人如何,行事怎樣,以蔡秀資質、才干、相貌,將來入仕那都是板上釘釘的。
要是哪一日,忽然傳出消息,說此人得了哪個宰執青眼,被招去做個女婿,章逢之也毫不意外。
他不想得罪,便道:“太學才子,文才自然是有的,我看他那章程寫得比起旁人都強上許多,人也會來事——只到底有點太會來事了,咱們這地方不比其他,事事都要把小心謹慎放在首要之位的……”
張法曹點了點頭,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他既是長于文字,人已經來了,又是府衙正經借調過來的,不好退回去,也別叫他在其余地方折騰,找些文字東西給他理一理,對付過去就是。”
因怕手下領會錯意思,他甚至又補了一句:“今次左右軍巡院送來的案子,切莫給外人泄露半點風聲——今年新進的幾個人,也只叫他們去跟旁的事,不要摻和進來。”
上司如此慎重,章逢之作為心腹,立刻就想出了個為其分憂的辦法。
他道:“咱們衙門里頭許多先前細則、章程都是草草擬來,將就用著,年年進來新人,或者借調人手,都要挪出許多時間又帶又教的,不如讓蔡秀趁著空閑,去修訂一回,他那才干既有了用武之地,咱們日后也省事,法曹以為如何?”
張法曹自然拊掌。
再說宋妙送過槐花粉,匆匆回得酸棗巷,同眾人把后續解釋一回,又道:“此人從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他既應了,想來幾日之間,就會有好消息,諸位且再忍耐忍耐。”
諸人將信將疑,少不得問此人來歷。
宋妙卻道:“這回除卻你們,還有許多學生一起被借調,我若透露了,旁人問起,你們是交代還是不交代?倒不如大家都別問,只要最后結果好的,誰人幫的忙,又有什么要緊?”
“卻也不能叫宋攤主白替我們欠人情吧?”
“就是,要是當真成了,我們得了好處,難道不用道謝?不用報答?”
倒是那薛剛到底年紀大,人情世故也比其余人懂些,插話道:“咱們也別問了,眼下府衙里邊一幫都是被借調的,誰不恨那蔡秀恨得牙癢癢?到時候把人名字問得出來,我們自己管得住,難道管得了別人不出去說?”
“姓蔡的陰險小人,等他知道是誰仗義出手,壞了自己的如意算盤,指不定會在后頭起什么歪心思!”
又道:“既是要謝,咱們多謝宋攤主,將來她幫著轉一回謝意就是!”
其余人認真一想,果然很有道理,這才不再多問。
宋妙也笑道:“從前總是諸君幫我,眼下好不容易得了機會,叫我也出一回力,豈不是好?”
“那叫什么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