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多張嘴巴,反反復復舊事重提,吧嗒吧嗒的,一人說一句,宋妙回都回不過來。
她昨晚已經同程二娘商量好,明日就不出攤,也不再接早飯送餐,本待要跟學生們說,不想他們已經幫著想到了,于是忙又連連道謝,應答不停。
等到吃食賣完,其余訂貨的也取得七七八八了,那程子堅方才匆匆而來取自己的早飯。
他一到,就先忙著向宋妙道歉自己來晚了,又做道謝,一謝昨晚那好湯,二謝她廚藝。
“我那文章哪里入得了陳夫子法眼,若非宋攤主那湯做得好,先前東西好吃,引出夫子饞蟲,必定沒有這樣好事——昨夜尤學錄指導我直到三更天!”
又忙向宋妙說明韓礪那一席要多訂兩份餐食,用于外帶,另一席比起原本預計要多些人口。
“夫子說后一席他來做東,又說菜色由著宋攤主來定,不用過多,不用麻煩,家常菜色足矣。”
他一邊說,一邊自腰間解下來纏著的重重三吊錢,道:“夫子給的,叫宋攤主看著來,不要倒貼了勞力。”
說是一席,加上學生,其實應該是兩席,但即便如此,家常菜,兩席給足三吊錢,依舊大方極了。
多得一文,就能多還一文,宋妙甚是高興,把錢接過,又問時間。
日子倒是沒有定,還得去問各齋先生跟那些個學生,但程子堅說一旦確認好,會立刻來跟宋妙交代。
等事情全數交代妥當,程子堅拎著吃食,臨走前忙又道:“昨夜韓兄弟被府衙來人接走了,說是今日未必能回,叫我代他給宋攤主說一聲,又說再有消息,會使人來送信。”
宋妙怔了怔,沒有多問,點頭應了。
等她回到酸棗巷,只有小蓮一人看家,許久都不見程二娘回來。
因見外頭雨大,宋妙甚是擔心,帶了雨具,正要出去找人,剛到巷子口,就見得程二娘推著車小心走來。
她松了口氣,忙迎上去問話。
程二娘見得宋妙來接,急道:“沒有事,只是街上積水太多,我一路見得許多人跌跤,摔得頭破血流,怪嚇人的,就繞了一截,結果迷了路,總算一路問人找回來了——哪里就用娘子來迎我,早曉得我走快些了!”
又道:“誰曉得京中漲水,比我們撫州鄉下還厲害,這回算是長見識了!”
回到家中,兩人先清理了廚具、炊具,又打掃一番。
等一應忙完,宋妙騰出手來,清點了一回家中存糧。
宋家先前家無半點底,她賺的都急著去還債了。
好在到了三月,多了許多外送單子,朱氏又帶來一波客人,陳夫子金明池那一頓飯又有了外財,另還有秦縱、韓礪二人放在自己這里的存銀,倒叫她攢了一點存銀。
清明下雨時候,因看氣候不好,星象也不甚妥當,她趁著糧價尚低,存了些常用耐放的糧面豆米在家中,若是出攤,能用好一陣子,要是不出攤,光家里三口人吃,哪怕再添個三五口,吃到明年都還有剩,并不擔心。
只是還要買些肉菜,以備不時之需。
見得外頭雨水始終沒個變小的跡象,云層也厚,宋妙便不再等,跟程二娘打了個招呼,背著簍子預備出去買菜。
程二娘卻是不放心宋妙一個人,忙帶了雨具,交代好女兒,執意跟著一道出了門。
路上果然許多地方都有積水,二人繞路而行,等到了最近的菜坊,才得知里頭已經浸了水,今日閉坊,只得又打聽了一番,往更東邊大些的菜肉坊走。
此處宋妙和程二娘兩人四處找開著的坊子,另一頭,京都府衙中,韓礪卻是接過一張上頭圈出來各處坊子位置的京城地圖。
張錚邀他來協助統籌之事,重點自然不在“統籌”二字,而是在于“協助”。
秦解能由著他主持,實在是手頭沒人了,又兼見慣了韓礪做事,被他支使起來,雖時不時有抱怨,有質疑,最后基本都是不打折扣地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