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錚很是熱情,不但叫人看座,還親自倒了茶,笑道:“正言,你說你,是不是早知道那屠宰行有問題?既是有這樣把握,怎么不直接跟他們說個清楚?放著現成的自己人不用,反而跑出去找巡兵、巡捕?”
韓礪道:“畢竟沒有十分把握,判官先還想叫手下人下午忙完正經事再跟我一道去,只我怕夜長夢多,正好遇得幾個熟人,順路就去查探了一番,誰知一查即中。”
那判官臉色本來十分難看,此時聽得韓礪說話,句句幫著自己遮掩,雖知上峰不會信,卻是止不住地松了口氣,再看向韓礪時候,眼神里就多了幾分感激。
至于張錚,少不得將人夸了又夸,最后道:“只可惜你還在學,不然憑著今次,本官便能保你一記大功!”
韓礪不接這個話,只說事情辦完,自己將要休假,另還想順便請巡兵、巡鋪們吃個便飯,特來交代一番。
眼見韓礪沒有爭功打算,張錚臉上的肉都笑得橫了起來,道:“如何好叫你來出錢。”
說著,問了人數,叫那判官去支一千錢來。
等人走了,張錚方才道:“正言,今次上頭逼得緊,這樣功勞……”
韓礪道:“在下不過是個學生,府衙考功,不便過問,況且巡使行事大方,鄭知府又公允,必定不會虧待那些個找到源頭的巡兵、巡捕……”
他特地開的口,張錚哪怕本來沒有這個打算,此時也不會駁了面子,笑道:“這個自然,嘉獎文書是少不掉的,但衙門對內獎賞向來有慣例,我會叫人加三分,卻不好添補太多,免得傳了出去,影響不好。”
韓礪道了謝,贊道:“張巡使敞亮。”
又道:“眾人一早出來,晌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忙到此時,不知巡使能不能發個函去各處,再借人一日,叫他們明日在家得個休息,稍緩一緩。”
大頭都給了,一點蠅頭小利,張錚就更不以為意,道:“我當什么事,你一會給個名單下去,叫他們照辦就是。”
眼見其余都交代妥當,韓礪才道:“還有一樁事……”
他把自己如何從宋妙處得知線索,復又去問了程二娘母女,故而今日當先就找到上了詹二的屠宰行的事情說了,又道:“不知能否為那宋小娘子、程二娘子討些嘉獎?”
張錚嘖嘖稱奇,道:“好細致個小娘子,要是辦案的巡檢都同她似的,我這日子哪里至于過得這樣辛苦!”
他一口就答應下來,道:“這個簡單,等我回報了鄭知府,不過一句話的事。”
韓礪道了謝,才又道:“賞銀多多益善,只這事情畢竟牽涉甚廣,還不知詹二外頭有無同伙,待我去問她二人一聲,若不愿意,此事便不做張榜,妥也不妥?”
本就是順水人情,韓礪讓了后續功勞出來,左院已是占了大便宜,張錚自然沒有二話,立刻應了是。
等那判官帶了錢回來,韓礪簽過收,立時告辭而去,一刻都不耽擱。
他一走,張錚臉上的笑意就收了起來,盯著那判官,忍不住罵道:“下頭養這許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巡鋪都把線索捧到面前了,說有人聞到那屠宰行里頭氣味不對,到手的功勞還能給讓出去,叫個借調來的學生吃了大頭!”
那判官忙做分辨,道:“好叫巡使知曉,咱們上上下下實在一刻都沒閑著,便是那韓礪今日不挖出東西來,他們也已經找到線索,最晚明后天,就能摸到那晾曬肉脯的作坊里去……”
張錚最不愛聽手下找理由推脫,伸手指著自己的臉,道:“瞧瞧這,看到了嗎?”
那判官抬頭看了看,一張大臉龐子跟張錚那黑臉兩兩相對,也不知自己應不應該看到,又應該看到什么,當要怎么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