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是北人,對那米也好,面也好,從沒有厚此薄彼之見,只要是打你這店里做出來的,什么都愛吃的哇!”
眾人還在叫嚷,一旁程二娘已是送了幾個迭高的一摞蒸籠過來。
“今日也做了饅頭,肉饅頭、素饅頭都有,灶上也還有飯。”宋妙笑了笑,“諸位盡可都嘗一嘗,看看喜歡哪樣。”
蒸籠蓋子一掀,桌上的抱怨聲盡數都隨著那白色霧氣,不知飄散到哪里去了。
小小的竹蒸籠,小小的饅頭,一個只有雞蛋大小,沒有褶子,面上白白胖胖,圓圓潤潤的,一捏起來,就會發現底下的包子皮被浸得透出了油。
“這是無褶饅頭,肉的有胡蘿卜羊肉餡,浸透紅色油湯的就是,酸菜豬肉餡——浸透棕黃色油湯的就是,素的有豆腐餡,這個浸透素黃色油湯,另還有一個香菇菘菜餡……”
宋妙一邊說著,一邊指著給眾人介紹。
才力爭證明自己對米面“一視同仁”的那夫子,再不提什么米飯,已是快手夾了一個胡蘿卜羊肉餡的肉饅頭。
胡蘿卜切成細細的絲,和著羊肉餡,中間帶一點蔥。
胡蘿卜先油炒,那甜味跟紅色先是融在了油里,而后融進入了生熟各半的肉餡里,和著蔥味,一咬一口肉汁,叫這餡滋味美得不行——先前那程子堅一個南人吃得都要跺腳,那韓礪嘗了一個,便要把盒子蓋上,再不肯讓人,其中味道,可想而知。
那夫子只吃了一個,就再不說什么“什么都愛吃”,那筷子拼命朝蒸籠里頭伸,一個一個夾肉饅頭。
一桌子人,聽了宋妙介紹,各朝自己喜好下手,很快,就聽不到什么說話聲音,只有呼呼的吹氣聲——想快快把饅頭送進自己嘴里。
酸菜豬肉饅頭酸香濃郁,酸菜是其中靈魂,先炒干再下重油煸炒,又同豬肉末茱萸碎炒,吸收了肉汁和油脂,滿是肉香和油香。
包著這樣的餡料,那饅頭外表看著已經是油光發亮,一口下去,酸辣開胃。
至于兩個素餡饅頭,香菇菘菜餡的菘菜脆嫩爽口,還保持著很漂亮的翠綠顏色,香菇軟韌厚實,調味沒有其他多余的東西,吃起來就是油潤卻又不膩口的,又自然,又鮮美。
最為特別的是那豆腐饅頭。
豆腐是嫩豆腐,極嫩極嫩,里頭加了榨菜粒、酸豇豆粒,又下了豬油炒茱萸和豆豉碎,炒出香辣味道,往切成小塊的豆腐上一澆,下小蔥蔥青,輕輕一拌。
這饅頭吃起來奇嫩,奇軟,奇香,豆腐特別入味,榨菜同酸豇豆粒酸咸,茱萸辣辣的,足足的香辣口。
那嫩豆腐不用入口,挨著嘴唇的時候就碎了,皮也早被油給浸透,光看著就叫人口水直流,吃著只有驚艷二字可堪形容。
無褶饅頭,封口處的皮面香更足,里頭餡料鮮香味道更濃,也更不容易漏出湯汁。
一小籠一小籠滿滿的饅頭端上來,又一小籠一小籠的空籠子撤下去。
一干夫子吃到后頭,終于撐到再塞不進去,只好停了箸,紛紛嘆息,仗著自己年紀大,無人計較,開始互相口出狂言起來。
“若給我晚生二十年,今晚高低地再吃三籠這小饅頭!”
“你才再吃三籠?我少說能吃五籠!”
宋妙邊聽邊笑,眼見時辰差不多了,卻是快手快腳,用干荷葉包了七八個大饅頭,又拿布包一裹,給了那尤學錄,請他幫著帶回去給程子堅當宵夜吃——二十上下,正是吃得多的時候,拿去給同窗、同舍的分一分就沒了。
這里傳遞著,卻不想給邊上一個眼尖的夫子瞧見,他也不公開發問,而是趁人不備,悄悄把宋妙叫到一邊,問道:“小娘子,你這里饅頭還有剩么,還能捎帶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