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礪道:“靈河鎮是衛州轄下,本來與滑州相接,只是黃河改道之后,有一股大支流穿滑、衛二州而過,正正阻了靈河鎮左近幾個大鎮來滑州道路。”
他認真給宋妙解釋了一番,道:“雖是臨時水汛,但按著往年情況,也要至少半個月才能退,這一陣眼下河水水勢甚兇,船不能行,陸路也堵了,人過不來,是以不好多做理會。”
宋妙聽得他說人過不來,忙道:“今日我遇得一位阿婆,乃是靈河鎮轄下村中來賣菜的——是不是另有道路能通?”
韓礪立刻來了興趣,問道:“怎么來的?”
靈河鎮原來是個大縣,所轄人口甚多,前朝并本朝開朝初年一直歸屬于滑州,后因黃河在其南路改道,迂回向西,為了便于管理,降縣為鎮,劃歸給了衛州。
而今黃河又改道數次,因其走向早與先前不同,朝中商議之后,年前已經決定將其重新并入滑州。
但此時詔令未下,自然仍舊分屬于衛州。
很快,那李婆婆就被請了出來。
宋妙先指韓礪,說了他來歷,又說滑州將要挖渠通水,但人力不足,有心同衛州換役,只是擔心交通不便,招募的人過不來。
等到一應交代完,她方才問那李婆婆家中具體所在,距離靈河鎮鎮上遠不遠,左近有無,村鎮人口如何,今早是怎么來的,本來預備怎么回去。
本來只要是宋妙發問,那李婆婆就已經十分肯答,此時聽得她說了前情,竟是要通渠挖河,更為激動。
她急問道:“我家有三畝田地都給水淹了,好不容易才退了些,我那媳婦就是搶種累傷了,一時扛不住,才病的,村里人人都怕夏汛來了又淹一回——要是那什么王河挖通,是不是就不會往我們那淹了??”
韓礪道:“不一定完全不會淹水,若是水勢太大,還是有可能漫堤起汛的,但無論如何,肯定要比現在好。”
衛州與滑州由黃河主道分隔,雖說相較起來衛州占著地勢較高的好處,但水汛一到,兩邊都要遭災,不過五十步同百步區別罷了。
世上事情,從來都是誰受害最大,誰最著急。
李婆婆家里田畝近年來年年被淹,偏偏如此天災,尋常人力根本不能對抗,此時聽得官府要有作為,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甚至還絞盡腦汁幫著出起了主意。
她道:“我來時走的是條小徑,一年也就漲水這些日子能通,哪怕當地人也不是個個都曉得——幸而我那兒子走村串鎮的,比旁人多識得幾條道。”
又把自己如何從哪一條支流坐了船只逆流而上,繼而翻一座山,再順流而下,每日什么時辰才有船家,要花多久時間過來,都說解釋得清清楚楚。
等一應說完,她還不忘問道:“我是來賣菜的,能趕著回去,要是來應役,只怕做完工,就來不及回去了,那怎么辦?”
韓礪道:“可以搭棚屋,里頭擺些通鋪,條件雖差,挨個一天兩天的,倒也勉強能撐得住。”
又道:“本來一天是包午飯那一頓,若是這樣,可以改成早晚兩班,早班包早,晚班包晚——就是宋攤主同伙房的人要辛苦些……”
宋妙并不說什么不苦的話,而是回道:“辛苦也只是辛苦這一陣,若能成事,就不算白辛苦了。”
而那李婆婆在一旁聽得韓礪說話,已是又驚道:“這一回服役還包飯??”
又問道:“那算不算應了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