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也細,不僅看得到,還會做,做法又惠而不費。
世人都說商人富裕,誰又知道他們一分一毫都來之不易?
越是自己掙錢的,尤其像他這樣的,越曉得世道艱難,也越節儉。
有時候在外頭花天酒地,是為了場面、生意,沒有辦法,但家里有些不該花的錢,尤其那等華而不實,或是雖然實,分明有更便宜的實的,就沒必要了。
項元越發滿意了。
能掙、能省,聰明、體貼。
有這樣一個在家里,老小都有人照顧了,自己在外頭也不用操心太多。
哪怕這會子要多費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項元在前頭費心思,梁嚴卻在后頭費水。
他連擤了好幾把鼻涕,整個人簡直七竅都通了,許久沒這么爽利過,雖然兩只眼睛因打噴嚏盡是眼淚,此時一擦,臉卻是笑得都綻開了花,喜滋滋道:“宋姐姐,我鼻子通了!鼻涕也沒有了!!”
宋妙原還有些擔心,見他這個樣子,實在又好氣,又好笑,道:“方才你那樣子,著實嚇我一跳!”
又道:“只是管一時的用,這法子治標不治本,還是要多吃多養,身體好了,這鼻子就自然沒那么容易犯病了。”
說完,又問他這兩天家中怎么樣,有沒有跟那項元說好外出的事。
梁嚴臉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收了起來,悶悶不樂地道:“項叔叔說要把項林送去讀書,給我請師傅回家來教……”
又道:“要是項家老太爺、老太夫人,另還有項林他舅舅、外祖母那邊知道了,還不知道怎么想我。”
宋妙便稍稍問了幾句那項家情況,得知那項元乃是靠的妻子嫁妝并岳父家從前介紹起的家作的買賣,想了想,道:“你既然決定了不分他家財產,與其同他說,不如返鄉之后,同那項家祖父母并舅舅家找個機會說清楚,只說你有心要外出習武,但項叔叔不肯同意。”
她指點了一番,道:“你年紀小,說話也沒份量,你那項叔叔拿定了主意,就不會聽你的,但他家父母、岳父母,俱都是能說話的,自己撞不過,就不要硬撞南墻不回頭,咱們學會借力,自己不要那么辛苦,知道了嗎?”
梁嚴到底年紀不夠大,見識也不夠多,先前日夜不能安眠,只做憂心,卻不想此時說了出來,宋妙三句兩句,就幫著解決了,雖還沒有成事,但是一聽就是可行的,對著宋妙謝了又謝,臉上本來的憂色一下子又飛跑了。
但飛了才半路,因想到一樁事,他那憂色又飛了回來,遲疑片刻,才道:“宋姐姐,我聽項叔叔說他想跟你合伙開食肆,給你許多錢、許多好處,又不叫你出那么多力——我……姐姐對我這樣好,我明明應當想要你多得好處的,但自小我娘就同我說,哪怕親兄弟都不要合伙做生意。”
他頓了頓,又道:“況且項叔叔又不是時時在京城,總有看管不住的地方,到時候還不是得姐姐你來操心——他原先交代下頭人要好好照顧我吃飯、睡覺、穿衣,當著他的面,個個都應得好好的,可他一走,所有人就換了張臉……”
“姐姐。”梁嚴很有些為難的樣子,“要不是實在沒有旁的辦法,咱們還是不要跟旁人合伙吧?哪怕那人是項叔叔!”
說著一副很下定決心的樣子,道:“等我大了就出去跑鏢,賺了錢攢下來,給姐姐開酒店食肆,再去投軍,我不要占什么股,只要回來時候有口飯吃就好!”
哪怕是梁嚴這樣受了許多磨難、苦楚,明明少年老成的,到底也還是個小孩,常常會說小孩話、做小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