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此時,分明應該知道這做法不過想當然,但梁嚴一想到,就歡天喜地說了出來,好似很快就能攢到錢給宋妙開食肆,也不求旁的,只圖自己能有個歸宿可以落腳吃飯一樣。
宋妙自然聽得出其中幼稚,卻更聽得出其中真心,笑著道:“若是當真出去跑鏢,也不必給我攢錢開食肆,倒不如攢錢自己開個鏢局——到時候你去投軍時候,后頭還有個鏢局開著,鏢師得空,天南地北走鏢時候,見得好食材、好東西,幫我買送回來,豈不是好?”
梁嚴聽得恨不得立刻就長大,馬上就攢到錢,親自送那些個好食材、好東西回來,以再得一回夸獎。
他擦干凈臉,把那帕子洗了又洗,實在不好意思,道:“我把姐姐帕子弄臟了……”
宋妙笑道:“你帶回去用,是二娘子——小蓮她娘幫我做的,下回見面,你謝謝她就是。”
兩人說著話,慢慢朝前堂而去。
出到外頭時候,就見那項元手里拿著葫蘆,正低著頭,一邊嗅著里頭味道,一邊不知想些什么。
看到宋妙跟梁嚴出來,他才把那葫蘆蓋上,放回桌子上,一派自然的樣子,道:“當真是個好東西,難為宋小娘子想得到——我剛才試了試,鼻子一下子就舒服了!”
又道:“這樣東西,日后也可以放在咱們食肆里頭賣嘛!或是我拿瓷瓶來裝了,混些其余藥材進去,也能走個高價!”
話里話外,不離“食肆”。
說完,又指著那方才拿出來的契書,道:“宋小娘子不如看一看,今次同前次所說,又有所不同。”
宋妙道:“契書不著急,眼下另有一樁真正著急的事。”
她把滑州欲要修渠挖河的事情說了,復又道:“眼下除卻缺糧,也缺修渠材料,只是近來道路不便。”
“但這道路也不會一直堵著——等到通了,自然就能運送進來了。”
“人人都知道這里頭有生意值得做,礙于一則沒有本錢,二則沒有人脈途徑,可這兩樣,項爺都不缺。”
項元一個生意人,怎么會聽不出宋妙想說什么,只搖頭笑道:“我雖兩樣都不缺,可修渠材料無非磚瓦竹木等物,樣樣笨重,不好騰挪,糧米也是,價錢都未必高到哪里去,萬一我運送回來,價錢回落,反而虧了,倒不如同眼下一般買賣藥材,就算東邊賣不出價,也不愁拉到別處賣……”
宋妙當即道:“藥材也成啊!”
又道:“項爺是曉得我接了都水監差事,來到此處管顧伙食的,雖不是什么要害位置,也無什么權勢,但多少有個手藝在,官爺們個個體察下情,也愿意聽我說個一句兩句的。”
“近來州衙要大量采買糧谷、藥材、磚石木料……”她報了一大串東西名字,“又有幾張嘉獎令,誰能采買得多,就能得這樣大好褒獎。”
“雖不是什么銀錢獎勵,看著好像僅是文書一份,可得了這樣文書,同衙門打好了交道,難道只買這一次?難道將來沒有旁的東西買?得了敲門磚,進了門,以項爺本事,還怕沒有后頭生意做?”
說到這里,宋妙也學著項元,一副推心置腹模樣,道:“項爺有好事總想著我,開鋪子都愿意叫我占那樣大便宜,投桃報李,我卻不能白收好處。”
“這嘉獎令本來有許多要求,又要捐銀多少、捐物多少,還要承諾將來再運多少東西……但我悄悄同今次同來話事人同公事打了商量,他們答應幫忙向岑通判請命,給項爺讓一大步,只要將眼下手中藥材按市價打個折扣——也不用多,八折就好。”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