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龔亮明明已經被戳穿,依舊嘴硬不說,還破罐子破摔起來,道:“我什么也沒動,我咋曉得會這么臟??我要是不認,你待怎的?你要強逼著我認么?你要打人么?”
“你若打我,我可要去告官了!你若罵我,隨便罵,哎呦,好水靈個小娘子罵,我求也求不來!你倒是貼近些,快把口水噴我臉上,我只會舔了去,不嫌惱的!”
宋妙冷笑道:“我不打你,我也不罵你,還輪不到我一個廚子來打罵——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
“官驛重地,張公廚的地盤,往來公干官差盡皆吃喝于此,你在這里做怪,有沒有想過要是給上官曉得了,會怎么看待?”
她口中說著,卻是當即叫道:“大餅!”
一旁大餅看到那兩碗水的時候,已是且氣且惱,又深恨自己不中用,竟叫人鉆了這樣大的空子,做出這樣惡心事,正自責,此時被宋妙一叫,忙站了出來。
宋妙指了指一旁食盒,道:“龔廚役同劉廚役不敢喝,又不承認自己做了什么,你把這水送去州衙,早上送他們這些個廚役過來的那一位差官,你認得罷?”
大餅點頭不迭。
宋妙又道:“他若在,你便找他,當著人面,給他把事情說了,問他怎么辦。”
“他若不在,你就隨意到后衙找一位,當著人面,把此處事情說了,問那人能找誰人稟報,又當如何處置。”
“你就說,這陶缸腌了萵筍酸后,本要放一缸在這里供張公廚取用,我如今懷疑衙門新送來的廚役里,有人懷了歹心,要往缸中投毒——聽聞近來有藩部使節欲要進京為太后賀壽,又有西南生亂,要是使團同報送軍情急腳替吃了這官驛中毒物,生了什么毛病,莫說你我,便是這官驛上下,乃至州衙上下,也沒人擔待得起這個責任!”
說完,又當場點了兩名廚役,道:“你二人與他同去,看著這碗水,免得半途被人掉了包!”
“快去!”
大餅立時應是。
被點到的兩個竟也雀躍得很,儼然此事與自己無關,十分想看熱鬧模樣,立時就跟了上去。
龔亮先還不以為然,見得宋妙一副煞有其事樣子,說話見一句比一句嚇人,居然當真派了人出門,終于一驚,叫道:“你莫唬我!你當我是嚇大的!”
宋妙根本不去理他,而是走到后廚中間,指著當中地面上一灘幾乎已經干透的黃漬,問道:“這么重的異味,是有人投毒時候,那毒水、毒物漏于此處么?”
一屋子人俱不說話,不少人偷偷看向那龔亮,卻另有幾個廚役忽然反應過來,看向那歪小軟男。
宋妙見得眾人模樣,心中已經猜到幾分,道:“不說也沒關系。”
她向著一干廚役走去,讓眾人把手伸出來,逐一仔細去看,看完一圈,卻是在那劉用面前停了下來,指著他腳上、外袍上濕漬,道:“劉廚役,把鞋子脫了吧。”
劉用又驚又駭,臉都白了,卻是下意識把腳往后頭縮。
宋妙道:“莫要躲了,你此時老實交代,是不是你藏的毒?你這鞋上、外袍上異味,跟那地上異味一模一樣。”
說著,轉向一旁驛卒并那廚工學徒道:“勞煩二位做個見證,一會衙門來了,也好送他去見官。”
劉用原還一直強忍著,聽得這話,如何能受得了,立刻嚷道:“宋小娘子!此事與我并不相干!”
說完,抬頭又去看對面龔亮,叫道:“姓龔的,你還不說話??我上有爹娘,下有弟妹,你若當真害我進了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