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這一頓早飯,幾乎所有應募而來的人心都略微放了下來。
白管的早飯都這樣厚道,想來工錢不會拖欠的吧?
更有人甚至生了一點難受:做什么不把我排在中午?早上終究不是正經飯,午飯想來能管得更好?
飯后,一群人洗放了碗,撩了袖子,綁了腿,就開始各自干活。
一早就已經說清楚各隊負責的區域,挖的位置都以石為界,拿了石灰劃線,又給了長藤做要挖多深的量尺。
各隊把任務拆下去發給各組,諸人領了,也無二話,這就或揮鋤頭,或使鏟子起來。
滑州下了成月的雨水,哪怕近幾天放了晴,地面看著已經干得七七八八,但鋤頭下去沒多深,就被濕泥咬得死死的。
好容易挖開了,搭手才去鏟,然則泡久了水的泥,有些還夾雜著碎石,格外的壓鏟子、吃力氣。
沒多久,“河道”上個個都是一頭一身的汗。
立夏前后,太陽當空一久,人光是曬著都覺得熱,更何況一直干活,干的又是這樣一點巧都偷不了的體力活。
都是做慣了的,自然知道要帶水。
葫蘆、水囊都放在陰涼處,喝起來涼快些,但小喝兩口,才解了一點渴熱,回去沒多干多久活,又是一身的汗,那水儼然白喝了。
偏還得省著點,不然此處到河邊不近,來回浪費功夫也就算了,雨水下久了,大河還是黃湯一條,根本沒法直接進嘴。
只是個把時辰的功夫,就有人抱怨起來。
“唉,早曉得我帶兩葫蘆水來了!這葫蘆看著挺大,結果好像沒幾口就喝完了!”
有人附和他:“就是說!昨日還沒有這么熱,怎么一下子那太陽就不曉事了!”
分在一組一隊的,多半都是認識的,便有熟人好心道:“我爹把他那水囊給我了,這水囊倒是大,還剩不少,一會倒點給你!”
“罷了,忍忍吧,還半天呢,把你的喝了,你喝什么?”
水確實很不禁喝。
老大一個的水囊,只小半天,就癟了下去,眼見時辰還早,撐到晌午挺夠嗆的,便是撐得到,走回去還要半把個時辰。
帶水囊的年輕人忍不住提議道:“我來時路上見得有個村子,不如一會哪個帶了大家家伙什過去,裝些水回來?”
有人便做反駁:“三四里路,你別以為近,一來一回的也要小半個時辰,走得累不說,活還耽誤了,不好補啊!”
“總不能不喝水吧?”
“吞點口水得了,明日就長教訓了,多帶點水來。”
“嘴巴里頭都是干的,哪里來的口水!”
“都怪這賊老天,說陽就陽,說雨就雨,淹了莊稼不算,這會子又來折磨人!”
“少說兩句吧,越說越口干!”
眾人正做抱怨,卻見那巡查的人走了過來,遠遠就張口道:“伙房送了飲子來,你們要水的自己去打!”
一邊說,一邊拿手指了兩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