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這眼睛火辣辣、熱乎乎的,不會得眼熱病了罷!什么時候輪到我白撿錢!”
這些話自然都是說笑,可那說笑里頭,更有幾分真心——成吊的錢,哪個看著不眼熱呢?
宋妙發了錢,又鼓勵了幾句,外頭就有人進來傳消息,原來那韓礪到了。
她帶著人把庫房都過一遍,又仔細解說一番事情經過,最后才道:“不知那方全究竟什么意圖,衙門如若不能審問清楚,好生處置,日后伙房難有寧日——雖然今次是防住了,畢竟人在暗,我在明,太過被動,還得麻煩公子幫忙問一問后續,我們也好有個準備。”
而韓礪得知伙房有人投毒,自然憂心,一路匆匆而來,然則進了門,只見宋妙鎮定從容,早早就把事情處理妥當不說,連一應娘子、嬸子也全數安撫完了,連獎勵都已經發好,還在籌劃釜底抽薪。
他雖早有心理準備,見得這樣場面,依舊有些意外。
見得伙房事事妥當,人也妥當,至于面前這一個,更是全須全尾,并未受什么大影響,韓礪心中一松,道:“宋攤主放心,此事我會叫人緊跟,哪怕衙門給不出個正經答復,我自會去追查。”
又道:“只是伙房接下來當要更警惕些,人也要更警醒些。”
兩人又聊了幾句,不過說些伙房、河道問題,因各自有事,也不敢耽擱太久,互相告辭一番,又各去忙各的。
送那韓礪出了門,宋妙方才回了院子。
她前腳剛踏進,就見一人站在一只水桶邊上,左手叉腰,右手里擎一碗水,抬頭仰脖,正把那碗水一口氣干完。
喝完之后,他從袖子里抖出一方帕子來,拿水打濕,往臉上一蓋,胡亂擦了兩下,口中卻是忍不住贊道:“痛快!”
正是孔復揚。
而那孔復揚聽得動靜,轉身來看,見是宋妙,忙先叫一聲“宋小娘子”,又道:“我實在口渴,撈一口水喝。”
宋妙忙道:“公子帶水囊了嗎?裝些紫蘇熟水再走?”
孔復揚拍拍腰間水囊,道:“在這里,剛剛遇得你們送水出去的推車,已是近水樓臺先得月,頭一個裝滿了。”
又問道:“正言他們走沒走的?”
得知剛剛已經走了,他忙把那碗放回地上,匆匆拿水洗了,正要去追,追到半路,卻是忙回過身來,特特從懷里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宋妙,道:“宋小娘子,這里頭幾角碎銀,成色很好,你拿在手上,平日若是有需要,可以試毒!”
又道:“雖只能試幾樣毒,有也好過沒有!”
旁人這樣好意,宋妙自然不好拒絕,只得接過,當面打開點數一番,方才重新系好,道:“等今次滑州事情辦完了,我再還給孔公子。”
孔復揚忙道:“沒事,你記在賬上,我前次聽正言同你說話,好似他在你那里掛了許多錢,這就當是我的,你給我也起一頁紙名字,日后我吃了從里頭扣就是!”
說著,又干咳了一聲,分明清了清嗓子,那聲音反而有些發虛了,道:“另還有一樁事——宋攤主若是哪日得空做添菜,千萬叫人通知一聲,不然我又要錯過!”
語氣之中,滿是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