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妙搖頭笑道:“多謝嬸子看得起我,只是我正欠債,不過出個小攤,家里已經有了幫手,暫時沒有余力支撐這樣大的架子……”
她見對面那人還要說話,復又道:“嬸子這一向表現,我自看在眼里——做事從不惜力不說,也仔細,手腳又麻利,前次發現那裝面粉的袋子不對,最后找出巴豆,就有你一份功勞。”
“將來我要是有生意做大那一天,必定來找,只不曉得那時候你還肯不肯來幫忙!”
對面人聞言,既高興當面得了夸贊,那夸贊一聽就不是場面話,誠心得很,但又有些失望被拒絕。
其人有一肚話想要再補,卻也不敢再說,畢竟宋妙此時到底是婉拒,又留了余地,要是爭取到最后,結果更差,反而不美。
她嘆一口氣,道:“娘子千萬記得,滑州到京城,我走得快些,行船走路,幾天功夫就能到,只要叫人捎一聲信來,我這里立時就能動身的!”
宋妙暫且應了。
眼見如此,一桌子人紛紛忍不住跟上,這個也說自己家里沒有負累,那個又說自己一家子都能進京,各有各的理由,俱都想要相投。
這里攏共十來人,個把月看下來,誰人什么性格,又是怎樣做事,宋妙自然已經有了譜。
她們能或幫著親朋故舊上門來報冤,或把聽來的案子學了過來,一則是應了宋妙要求,二則也是自己常懷一份公義善念之心,雖不能全然以此判斷人品,到底也能看出幾分為人底色,況且都是滑州幾代久居,根底清楚。
而飲食這個行當,招募人手,其余一應好處都比不上“信得過”三個字。
宋妙自知眼下說這個話還為時過早,畢竟身上還背著許多債,但要是將來果真有食肆重開,生意紅火,需要更多人手時候,倒是個很好的選擇。
官驛里頭眾人拿菜佐粥,啃肉吃菜,簡直酣暢淋漓,等個個吃飽喝足,靠著椅子歇腳,又恢復斯文,慢慢啜粥了,送往滑州州衙的粥菜才終于抵達。
得知飯菜來了,一眾忙了許多日的官吏們,多數卻是只各自應了一聲,無甚話說。
——最近事情甚多,個個加班加點,岑德彰不是個刻薄人,每日都給大家安排飯菜,不單如此,他每每還會陪餐。
時辰還早,這樣的大夏天,下午時分,太陽曬得發燙,又熱、又悶,叫人實在提不起一點胃口來。
但也有一下子就從宗卷里抬起頭來的——是盧文鳴同兩個學生。
三人本來都眼花頭懵了,一聽得人報信,個個有了精神。
有個學生立刻問道:“是官驛送來的??宋小娘子做的嗎??”
來人應了一聲,道:“是!是官驛的宋小娘子,她特地囑咐小的來交代一句——有一道蘸料,都配好了,但最好現吃現調,不然天熱,久泡只怕變味。”
說著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紙條來。
不用任何人多說一句,三人已經“蹬”“蹬”“蹬”地站起身來——這三聲“蹬”響,原是快速起立時候,椅子被后腿一下子懟到后頭的聲音。
一個學生急忙問道:“今日在哪里吃??還是在隔壁屋子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