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沒了僮兒出去幫忙買早飯,家里也不能頓頓送吃食進來的學生在這里唉聲嘆氣,食巷里,一干來晚了,沒買到的學生更是群情激憤。
不但卷粉買不到,好似只稍稍來晚了一點,連糯米飯、雪蒸糕都沒了,更別提從來都不多,幾乎就沒幾次能買到的飲子。
眼見攤車已經在收拾,果然一點吃的都搜刮不出來了,一群人只好圍著宋妙,又要抒發憤怒,又要表達歡迎,還要培養感情,更要抱怨她去得太久……
“去什么滑州嘛!滑州沒有廚子、廚娘子嗎?怎么非得宋小娘子千里迢迢跑過去??這不折騰人嘛,把我們這些老客生撂在京城!我們日日掛著娘子,娘子可曾想過我們一日??!”
“就是!就是!水一退,我回回天不亮就出來守著,先還以為只是要歇息兩日,后頭聽說宋小娘子去了滑州,晴天霹靂劈下來都沒有那樣痛,那樣響——我那心端的都要被劈碎了!”
“宋攤主,可別再遠行了,我們這里許多人,遭不住啊!”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還曉得讓出說話的縫隙,一個一個先后來,不要搶了彼此的話。
一干人等說話實在是唱作俱佳,把宋記的吃食捧得高到離譜,其中究竟有多少夸大同偏愛,宋妙又怎會不知道。
她只好忍著笑,一一同對面諸人道謝、答話。
剛答了幾句,人群中一人就接道:“娘子說這些謝,實在只是個面子情,你若真心,不妨做些事實來,不要光得個嘴巴——你就說罷,明日幾時出攤,那卷粉有多少份,能不能叫我們都吃上,都嘗個滋味??”
一時之間,應者如云。
諸人方才還把宋妙夸得跟什么似的,簡直要供起來,不過一眨眼功夫,就換了一副聚眾揭竿的架勢。
宋妙又想笑,又不敢笑,忙道:“諸位公子,不是我不愿意多做,實在人力不夠,只做得來這許多,況且卷粉不同其他,粉皮、餡料都不宜久放,做得多了,花的時間自然就多,眼下天熱,粉皮容易變味,到時候輕則大家吃著覺得不好,下回就再不來了,不但諸位吃虧,我也虧了將來銀錢,重則吃出肚子不好來,豈不可惜?”
“就這一會子,那里就至于變味了?”
然而究竟誰都不敢說自己不怕鬧肚子,人群中頓時安靜了許多。
過了一會,才有人道:“再做多些,做多一點嘛!眼下不是添了這個劉大餅小兄弟嗎?先前不是還有個嫂子?多了兩個人手,怎么也該給我們備多點了吧??卷粉不好久放,糯米飯、雪蒸糕總不怕啊?”
宋妙笑笑,應道:“我且回去再想想。”
她也不敢多做解釋,說明自己有意克制在太學后巷的分量,并程二娘每日還要各處送糯米飯、雪蒸糕。
回來雖然不過幾天,訂早飯的人已經三三兩兩重新上了門,哪怕添了大餅一個人,加上外頭那一攤生意,還是有些忙不過來。
又有人道:“那我先訂了明日的卷粉,到時候再出來拿成不成的?”
“卷粉是要現卷先吃,這一樣吃食卻是不好預訂……”宋妙無奈,“若能提前訂,我也想,但那餡料自有湯汁,要是早早做好,浸泡久了,一則粉皮也會軟遢,二則還是容易變味……”
“那明日還是一人限額十二個嗎?也太多了!”
宋妙道:“實在今日頭一回賣卷粉,只試試看,才暫且定的數額,明日就改了,明日一人一回只能買四只……”
她一番解釋,對面總算安靜下來,再無二話,于是現場只有嘆氣聲,唉聲。
眼見時辰不早,眾人又說幾句,方才告辭,各自散去。
宋妙方才帶著大餅,同左右兩個攤子的嬸子打了個招呼,又道了謝,推車往家里趕。
到家時候,程二娘尚在外頭送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