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邊有一排客桌,卻沒有小廝伺候,視野最好的位置處,放著一架屏風,隱約可見男人正抬手舉杯,獨自品著茶。
相宜略提裙子,邁步向前。
到了屏風處,她瞥到就近的桌上已上了點心,心中一動,沒再向前,隔著屏風,和男人背對背地坐了下來。
咚。
李君策放下茶盞,聲音細微。
他略側過臉,“今日媒婆可有送上合適的人選?”
相宜勾了勾唇,嘗了口點心。
甜而不膩,是好吃。
她迎風深呼吸,悠哉道:“殿下,我今日之難,您恐怕得擔一半的責,現下你竟還嘲笑于我?”
李君策默了。
“既沒合適的人,那就不必再見,浪費時間。”他道。
相宜托著腮,喝了口熱茶,越發放松,瞇著眼睛看城下的萬家燈火。
“不見不行啊,皇后娘娘命我成親,嫁妝都送來了,我若是不嫁,豈不是大不敬?”她說得冠冕堂皇。
李君策才不信她的鬼話。
相識不久,他也知她的膽量,自是寧可玉碎,也絕不為瓦全的。
他淡淡道:“皇后處不用你操心,本宮自會安排。”
相宜點頭,思緒被夜景所迷,忘了應聲。
這幾日煩心事多,她睡得不好,身子自然跟著不適。
年幼時,雖無父母,卻有祖父疼愛,她過得錦衣玉食,無憂無慮。
自打到了京城,沒有一日不是勞心勞神的。
本以為出了孔家就能放松些,誰承想,還是有這許多事。
“這京城看似繁華,卻遠不如江南。”她不經意脫口而出。
李君策聽出她話中落寞,略頓了頓,問道:“江南有你的家,你自然覺得千好萬好。”
相宜說:“殿下是不是不喜歡江南?”
李君策輕哼,不言而喻。
相宜也明白。
誰讓江南有他最討厭的世家豪商呢。
她為自家辯解道:“江南的風光好,吃食好,百姓也是好的,咱們的話也好聽。”
李君策沒接話,半晌后才道:“論風光景色,自然是江南好。”
見他對江南沒到完全有偏見的地步,相宜小小高興。
小廝低著頭進來,上了不少吃的。
相宜邊吃邊喝,順道開了話匣子,跟李君策說家鄉的好。
李君策一直沒插嘴,等她說到中途停下,才問:“想家了?”
相宜思索片刻,點頭,又搖頭。
回過神,她笑道:“想家也有一些,只是京城人心詭譎,更令人厭煩。”
這話說到李君策心坎兒里了。
旁人愛出生之地,有思鄉之情。
他生在皇宮,長在京城,卻從沒喜歡過京城。
京城的人,甚煩。
風吹過。
略有些冷,相宜起身,從遠處起,一一關窗。
等關到倆人面前的窗子,她隔著屏風,問李君策:“殿下,今日叫我來,所為何事?”
她面前這扇窗關上了。
要關李君策那邊的,她得越過屏風。
今日她沒行禮,主要是覺得李君策既在這里見她,大約也是煩了繁文縟節。
走到他對面,她拉上窗戶。
李君策看著她,起初不語,片刻后才道:“你若是覺得外面煩悶不安,又不愿嫁人,可入東宮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