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孫司禮的話,相宜忽然明白過來,她和孫司禮的梁子恐怕在更久之前就結下了。
在她走出孔家那天,在她要孔臨安償還所有嫁妝那天。
這位掌管禮儀的大法官,已經把她釘死在了刑架上。
一言出,滿場驚。
祝大郎愕然,“孫司禮,你,你竟然要孫姑娘死嗎?”
“我何嘗要她死?”
孫司禮走上前,掃過面前一眾貴女,眼神犀利。
“若是真名門貴女,腹中當真有詩書,通禮儀,知廉恥,又何須旁人多言,自然知道該如何做。”
“你這還是要孫姑娘死嘛!”陳清窈跺足!
“陳姑娘!”孫司禮嫌棄地將她掃了遍,“你也是出身大家,行事為何如此粗鄙?”
陳清窈一噎。
到底是十多歲的姑娘家,在家里讓父母說了都要臉紅的,更何況當眾被司禮官斥責無禮。
陳清窈當即漲紅了臉,仿佛被掐住脖子的孔雀,動彈不得。
和她交好的,或是看不慣孫司禮的,全都一臉不服。
但也有看不慣她的,或是厭惡相宜的,都在心里喊痛快,連孫云娘的性命也顧不上,扮作乖巧,避去了一旁。
孫云娘往人群中看了看,見推自己下水那幾人高高掛起,姑母不但不為自己做主,還要逼自己死,頓覺心灰意冷。
趁著眾人不注意,她猛地轉身,往石頭上撞頭!
相宜眼疾手快,打出袖箭。
石頭準確打在少女后背上,少女吃通,撞擊力道小了些,但還是慢了,孫云娘全力一撞,頓時,滿頭鮮血。
在場眾人都心驚不已,年紀小的嚇得叫出聲。
孫司禮無動于衷,眼疾手快下,抓住了相宜的手!
“你手里拿的什么?”
相宜忍無可忍,一把將她甩開!
孫司禮不依不饒,“好啊,方才原是你做鬼!”
她對眾人道:“都看到了?用暗器傷人,這是正經女子所為嗎?”
“你害我家云娘性命,又暗器傷人,更帶累京城中女子行事風氣,跟我去京兆府!”
說罷,她強硬地上來拉扯相宜。
相宜用了大力,再次將她甩開。
孫司禮不妨,跌坐在了地上。
她何曾如此狼狽過,抬起頭,手指發顫地指著相宜。
相宜低身,將裙擺的水擰去,再抬頭,不慌不忙。
她說:“去京兆府,正好,我也要請孫大人去!”
“你要告我?”
“不錯!”
相宜指著昏死的孫云娘,說:“孫姑娘是你故去兄嫂唯一嫡女,投奔你而來,你作為姑母,不好生照料她,卻要她性命,道理何在?”
“陳皇后曾有令,廢除家族私刑,杜絕以失德、失節之名傷害女子性命之事,京中無論男女,便是國子監的學生,也已熟讀《新女則》,你作為司禮官,卻漠視皇后遺訓,食古不化,草菅人命!我倒要看看,府尹大人是判你有罪,還是定我有錯!”
說著,她轉身對祝大郎道:“祝公子,還請你派人照料孫姑娘,再立即為我去京兆府報案。”
“這……”
祝大郎猶豫之際,孫司禮已經被人扶起。
她雖被相宜那番話鎮住,有些后怕,擔心犯大不敬之罪,但想想孫云娘傷重,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一條性命沒了,薛相宜怎么也脫不過。
“去京兆府,必須去!”
她今日便要殺殺薛相宜的威風,正一正京城的風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