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的暗黑天使軍團統共只付出了不足五百人的傷亡,就完成了最后一個階段的作戰任務:不但擊毀了獸人的控制塔,還徹底地癱瘓了整座烏蘭諾皇宮,扼殺了綠皮們最后的反撲可能性。”
“真是凌厲的攻勢,兄弟,我自認為達不到你這樣的高度。”
作為戰爭的勝利者,牧狼神的聲音渾厚,步履輕緩,舉手投足間無不展露出從容的姿態:很難想象在幾個小時前,這位基因原體才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危機,從烏蘭諾的鬼門關前趟了回來。
不過,在追隨他邁入戰場的十萬名影月蒼狼中,有至少三萬人缺少了這樣的好運氣:人類帝國在整場烏蘭諾遠征中損失了差不多十五萬阿斯塔特戰士,這是近五十年來未曾有過的巨大犧牲,而在所有長眠于烏蘭諾的英魂中,影月蒼狼的占比是最高的。
斷崖式的領先:每有三名其他阿斯塔特軍團的戰士倒下,便有兩名荷魯斯之子慷慨赴死,哪怕是帝國之拳和極限戰士兩個軍團所流淌的鮮血之總和,都遠遠不如牧狼神麾下的十萬死士,在烏蘭諾這一個戰場上所付出的犧牲。
至于虛空中那些永遠無法詳細統計的混亂案例,更是多到了令人牙酸的地步:為了他們的基因之父在戰前的殷切期盼,第十六軍團拿出了他們之所以能夠角逐【最強軍團】寶座的所有底牌,尤其是那種帶有克蘇尼亞風格的,悍不畏死的沖鋒與血性。
許是因為軍團當中的絕大多數成員都是黑幫出身的緣故,比起他們的兄弟部隊來說,影月蒼狼的戰士很少會思考:倒不是說他們不擅長用腦,而是比起思考,影月蒼狼們更喜歡盲目的聽從原體與上司的命令,隨波逐流,具有獨立思想的人當然也是存在的,只不過在軍團中占據著絕對的劣勢。
像這樣的弱點不僅廣泛的分布在軍團的基層戰士里面,甚至延伸到了原體的核心圈子:在帝國中大名鼎鼎,被牧狼神倚仗為心腹智囊的【四王議會】,其大部分成員也都是類似的【行動派】。
阿巴頓自不必說,他的魯莽作態早已臭名昭著;托嘉頓雖然看似詼諧幽默,腦子靈活,但在真正的大事上也向來沒什么主見,反而顯得沒那么可靠;至于人稱【小荷魯斯】的阿西曼德,更是能體現這種問題的典型人物,他渾身上下最值得稱道的地方,恰恰就是對于荷魯斯的絕對服從和崇拜。
如此三人,卻是占據了四王議會中的三個席位:別忘了四王議會最重要的職責,就是在關鍵時刻為原體提出理智的建言,哪怕這意味著違抗他們的基因之父,也要堅持有利于軍團的真理,這樣的組織卻是配上了這樣的成員,聽起來可真是個悲愴的笑話。
既然頭部都是如此,那么軍團的其他部分自然可想而知。
但也正因如此,在荷魯斯一聲令下,四王議會全權通過后,影月蒼狼軍團幾乎是無縫切換的,在烏蘭諾戰役中拿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風采:他們一反往日里那種被人詬病的【摘桃】習慣,自打踏入獸人帝國土地的那一刻起,第十六軍團便緊跟住原體的步伐,義無反顧的成為了整場遠征的先鋒軍。
躍馬揚鞭,直至永遠。
這帶來了巨大的犧牲,影月蒼狼的損失慘重是無法避免的,但他們的鮮血的確為自己帶來了一些新的變化:最起碼,其他軍團的戰士看向他們的眼神,終于多了些真正的欽佩與認同,沒人會否定一支貨真價實的先鋒軍。
而這種目光,正是荷魯斯想要的東西,有了它,牧狼神就可以傲然面對銀河中的任何一份責任,或者任何一位血親:哪怕站在他面前的是莊森,是實際上終結了整場烏蘭諾戰爭的英雄,影月蒼狼的原體也能與他平等相處。
但在另一方面,在挺得筆直的脊梁背后,卻是牧狼神握緊的拳頭與如血液般粘稠的汗珠:荷魯斯從來都不是一位無情的父親,他也不會把自己心愛的子嗣拿去當做交換的籌碼,當烏蘭諾遠征的傷亡數字在他心中逝去的時候,哪怕是屬于牧狼神的鋼鐵之心,也會因為這串無情的字符,而被刺痛。
但他并不后悔。
因為他知道,這些陣痛是影月蒼狼軍團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也是他現在最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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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必須強迫自己,強迫自己學會犧牲,學會面對犧牲。
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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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心中的咆哮轉瞬即逝,當荷魯斯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笑容有些僵硬,但所幸對面的卡利班人也沒有在乎這些事情:事實上,當莊森在面對突然來訪的克蘇尼亞兄弟時,這頭雄獅似乎一直都在保持著某種疏遠。
如果摩根在的話,她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卡利班人在內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于外表上用于遮掩想法的故作冷淡:只不過因為雄獅在平日里就是這副死樣,所以外人基本上不可能認出來。
而且,以莊森的意志力,也很少會陷入到這樣的茫然中:這往往意味著雄獅的價值觀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又或者是他真的遇到了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亦或是左右輾轉為難的【世紀難題】。
距離卡利班人上一次露出這種狀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五十年的時光,那次的原因是那位被抹去者的背叛,當那個混蛋真的背叛了帝皇與帝國的消息被他們的基因之父親口確認的時候,就算是莊森也是一連恍惚了好多天。
就算是雄獅,也很難接受居然真的有人會背叛帝皇的現實。
而與那時相比,現在的莊森最起碼從容了不少:也可能是荷魯斯給他的壓力向來不太大。
“只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
在將荷魯斯的吹捧盡數收入囊中后,莊森沉默了一會,才用僵硬的語調回了一句,他的表情生動地訴說了他正魂游天外,滿腔心思完全沒有放在面前的牧狼神,以及周圍正在小心收拾戰場的暗黑天使軍團的身上。
荷魯斯對此倒是毫不在意。
他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莊森結束他的游蕩,他們從燃燒的萬丈高塔下,一路走過了烏蘭諾聳峙綿延數十公里的皇宮,耳旁時不時閃過機械神甫那閃爍著電子雜音的驚嘆連連:即使已經土崩瓦解,獸人帝國留給這個世界的各類遺產,其宏偉龐大的規模,也足以超出過各位機械教大賢者的想象了。
更不用說它們的性能,以及多到根本數不過來的數量。
在這樣一個全銀河獨一無二的寶庫面前,牧狼神甚至親眼目睹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場景,他看到來自于火星和瑞扎的機械神甫正肩并肩的前進著,在烏蘭諾帝國俯仰皆是的遺珍中肆意采摘,彼此之間甚至會相互幫扶一把:在根本瓜分不完的巨大利益面前,就算是機械神教水火不容的兩方巨頭,居然也有了和平共處一會的好心情。
可惜他和莊森不能這樣。
荷魯斯悄悄地嘆了口氣:無論外人是怎么想的,牧狼神真的是抱著極大的善意,來找他的卡利班兄弟的,雖然理論上來說,他們還是競爭戰帥席位的對手,但他的確想來探望一下暗黑天使以及東線軍團中其他兄弟部隊的情況,并看看自己還能不能幫上什么忙。
“畢竟,這是我們的基因之父賦予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