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能接連殺掉六位破曉者老兵的對手,會具有怎樣的實力?
在此之前,拉納從來都沒有認真地考慮過這個問題:至少在最近的七十年里,軍團冠軍從來都不是屬于他的首要責任。
他有更重要的職責:在原體缺位時代領她的權威,在各個連長針鋒相對時平息他們的爭端,在其他原體突然拜訪的時候,暫時肩負起接待他們的責任。
但最重要的,永遠只有一條。
那就是:除非有必要,除非原體親自下達了命令,否則,他和整個原體衛隊,就必須如同老樹生根般守在原體的身旁,再糟糕的戰局也不值得他們去關注。
哪怕是慘烈如冉丹、宏大如烏蘭諾般的戰場,亦或是剿滅那被遺忘者的緊急時刻,這條鐵律都不曾被撼動過:老近衛軍們因原體的命令而調動,又或者是追隨原體的腳步去征伐。
拉納亦是如此。
也許在他的身上,有著不計其數的職稱和頭銜,但是在拉納本人的心里面,真正具有價值的,唯有禁衛總管這一項:這是原體授予他的第一份職責,也是他擁有的所有頭銜中唯一受大阿瓦隆和神圣泰拉兩個官方承認的。
這份職責重若千鈞,為了他帶來了無數的榮耀和挑戰,讓他成為了諸兄弟中最高貴的一個,卻也在暗地里,悄然為這份輝煌歲月書寫了一個令常人難以想象、難以接受的昂貴價格。
也許直到今天,拉納才第一次意識到了代價的存在。
畢竟,他現在……
“真是狼狽……”
摩根的禁衛總管大口大口地深呼吸著,殷紅的鮮血從額頭的角落處緩緩滴落,滲入眼中,帶來了別樣的刺痛感:他的大腦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清醒,但清醒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痛覺。
拉納能感受到,他握住長劍的兩只手都在忍不住的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屈服于面前強敵那不可阻擋的怪力:就像他彎曲的雙腿不是為了保持低重心,而是單純的有些抬不起來了。
真是狼狽:好似他在剛才喃喃自語的那樣。
義憤填膺的率領支援部隊一頭扎進了敵方的防區中,在先一步趕到的友軍的支援下,順勢突破了剌人的主要防線,將大批的異形精銳困死在了須臾之地:事情發展到這里都還算是順利。
接下來的問題出在哪里?
大概是發現那個連殺四名破曉者老兵的強大剌人,不但沒有隨大部隊撤退,反而是毅然決然地固守在了原地,在掩護身后的主力部隊向后撤退的同時,又隨手擊殺了兩名追擊至此的破曉者吧。
的確是個強大的對手,無論是它的實力還是它的覺悟,都配得上禁衛總管的敬意:拉納欣賞它,這無關種族,而是戰士與戰士之間最質樸的認同。
也許是為了替那些戰死的兄弟們討回一份公道的血仇,又也許只是單純的難逢好對手:許久不曾親自上陣的禁衛總管,命令他的部下們繼續追擊殘敵,然后就打算單槍匹馬地擊殺此獠。
他當然有信心這么做。
誠然,因為原體親衛這項使命的特殊性,拉納已經很久沒有經歷過正兒八經的搏命廝殺了,比起諸如赫克特、巴亞爾和迪爾姆德這些前線武士來說,他的戰斗水平肯定是有所滑落的。
但也不至于太糟糕,對吧?
如此脆弱的信心,在他昂首邁步了血腥的絞肉場,卻發現等待于此的剌人武士,不但站直后的身高是他的整整三倍,手中的四把劍全都比他整個人還要長,而且氣勢與狀態也絲毫沒有因為之前的連番酣戰產生哪怕一絲絲的衰退后,如泡沫般破碎了。
他似乎給自己挑選了一個遠比想象中更麻煩的對手。
而他戰斗水平的滑落程度,也遠比他自己預想的還要夸張。
這是拉納在交手的第四個回合后便意識到了殘酷真相。
面前如巨人般的剌人武士,它的力量比他更強,速度和反應能力比他更快,劍術比他更華美:甚至就連戰斗時壓迫敵人的小動作也遠比破曉者的要更老辣,哪怕隨心所欲的一擊都能精準得手。
在它的面前,拉納不像是征戰超過兩百年的泰拉老兵,反而像是個沒摸過劍的新兵蛋子:這實在是太不對勁了,難道眼前這個剌人已經活過幾千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