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泉府·桑溪郡,城外難民營地。
在一個用幾根樹枝和一條破被褥支起來的簡易帳篷里,傳來痛苦的哀嚎聲,聲音嘶啞而沉悶,就好像已經被痛苦折磨的無法呼吸一般。
楊黛草手忙腳亂的將熱好的草藥端起來,這是一個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碗,被她小心翼翼的端著送到了農巴的嘴邊。
農巴一手捂著胸口,一手十分費力的輕輕推開藥碗。
“你有這些銀錢,不如買些吃食,或許還能多活幾日,何必費力救我?”
“大叔,你一路護送我到了江州,我豈能棄你于不顧?黛草自幼就命硬的很,幾日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事,你先將這碗藥吃下,等你的傷病好了,我們再一起想辦法活下去。”
楊黛草顯然也已經有好幾日未曾進食,顯得面黃肌瘦,端著湯藥的雙手都有些受不住力而顫抖。
“啪”的一聲響,農巴用盡最后的力氣,將這碗湯藥拍飛了出去,藥碗碰到地面上摔成了碎片,這引起了周圍許多難民的注意,可是聞聽農巴的慘叫聲,所有人都下意識的退后,他們都將農巴當成了即將發“疫病”而死的人。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這是‘巫毒詛咒’,非藥石可醫,你一路上用舒緩的樂曲為母蠱催眠,使得它沒有機會發作,可是隨著泡著那顆心臟的藥液耗盡,母蠱寄居之所逐漸腐爛,它的情緒也無法抑制。”
農巴再次狂吼了起來,只是這一次真的好像是沒了力氣,只是張大嘴巴,喉管里發出“嗬嗬……”的聲音,渾身繃得筆直,他的血管、肌肉都在這段時間里被迅速消解,看起來與之前那位魁梧壯漢判若兩人。
“大叔,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的,我……我自是要想盡辦法治好你。”
楊黛草有些慌了,連忙抓緊農巴的大手。
這一次發作,令農巴痛了好久才緩了過來,他虛弱的從腰間取出那個青銅酒壺,揭開壺蓋一看,只見里面已經化作一團腐肉,一條白色蠱蟲正在其中翻滾掙扎,顯然在這樣的腐爛環境中,沒有新鮮血液的攝取,它也很快就會死亡。
也正是母蠱感覺到了生死危機,這才不斷的發作,令子蠱一直在折磨農巴,但農巴卻是毫無辦法。
“黛草……你若是真的想幫我,就為我彈奏一曲,讓我好能快快入眠,我若是睡著了,興許就不會那么痛了。”
農巴很清楚,這無異于飲鴆止渴,如果母蠱死亡,子蠱就會釋放致命毒素,他自然無法幸免,只希望能夠死得痛快一些罷了。
“啊?這……”
楊黛草一下便緊張起來,小手抓著衣袖,一副犯了錯誤的樣子。
“你的琵琶呢?”
農巴竭力撐起半邊身子,在這個小小的帳篷里看了一圈,沒有見到楊黛草死都不肯放手的那件樂器。
“或許是被偷了吧。”楊黛草低著頭不敢直視農巴。
“不可能……我知道了,你是將它賣了,換得那碗湯藥?你怎地這般愚蠢!”
農巴瞳孔收縮,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想要責罵的話卡在喉嚨里,卻始終說不出口來。
“嗚……我只想幫你,我沒有別的辦法……那位大夫說能治好你,一碗湯藥下去就夠了……我只想大叔你平安無事,身外之物,沒了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