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孺接著追問。
“那依您看,朱小寶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是在為百姓做主,懲治惡人嗎?”
“您如此堅持要嚴懲朱小寶,是在偏袒文英豪,還是對他心懷同情?”
黃子澄冷笑一聲,說道。
“你少在這兒偷換概念!”
“朱小寶殺人是一回事,文英豪有罪是另一回事,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方孝孺卻不緊不慢地說道。
“這兩件事本就緊密相連,按照您的說法,如果拋開事情的前因后果,假設您黃子澄造反了,那我殺了您,是不是也算是犯罪呢?”
“單從殺人這個行為來看,確實是犯罪,對吧?”
“可要是因為您造反,我殺您就是為了伸張正義,盡忠報國,又何錯之有?”
這兩位在當時都是能言善辯的文人,此刻針鋒相對,各執一詞。
相比之下,方孝孺的言辭似乎更勝一籌。
黃子澄被氣得滿臉通紅,差點沒把肺氣炸,憤怒地罵道:
“你簡直胡說八道!”
“本官一心為國,怎么可能造反?”
方孝孺卻神色平靜,不慌不忙地說道。
“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你!”
黃子澄氣得胡子都跟著顫了起來。
周圍的淮西勛貴們看到這一幕,不禁多看了方孝孺幾眼,心中有些興奮。
在這種時候,還真得拉攏幾個像方孝孺這樣的文人,用文人去對付文人,倒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反正這些文人都喜歡用道德來標榜自己,那就看誰能在這場道德較量中占據上風了。
這時,坐在龍椅上的朱元璋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威嚴。
“黃子澄,照你這么說,文豫章全家是咱殺的,那咱是不是也犯了罪?”
“黃子澄,你是不是也想殺了咱?”
朱元璋目光如炬,冷冷地盯著黃子澄。
此話一出,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黃子澄戰戰兢兢地說道。
“微臣不敢!”
朱元璋接著道。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沒錯。”
“你飽讀詩書,應該知道傅子說過,樹立善念、防范惡行叫做禮。”
“禁止錯誤、確立正確叫做法。”
“班固也說過,法令是用來抑制暴力、扶持弱小的,目的是讓人們難以觸犯,容易避免。”
“咱來問你,朱小寶的行為是不是在抑制暴力、扶持弱小?是不是在為國家樹立律法?又是不是在防范惡行?”
“文英豪罪惡滔天,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殺不足以正國法,朱小寶何罪之有?”
“還是說,你的是非觀已經扭曲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朱元璋雖然出身草莽,但這些年一直勤奮好學,深知想要說服這些文人,就得用道理和事實說話。
一個沒有學識的皇帝,是無法長久統治國家的。
臣子們可以渾渾噩噩、不學無術,但他朱元璋不行。
他要治理好這個國家,就必須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自幼他沒什么讀書的機會,大字都不識幾個,可登基之后,他每天都刻苦鉆研學問,勤奮程度絲毫不亞于那些寒窗苦讀多年的舉子。
黃子澄低下頭沉思片刻,然后抬起頭,鼓起勇氣說道。
“臣斗膽請問陛下,為什么要提前誅殺文豫章,而不經過三法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