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島的監管本就松松垮垮。
都指揮使司的徐膺緒最近忙得腳不沾地。
一批批內陸百姓遷過來,他得維護秩序、搞防務,還得憑著經驗在各島隘口布兵力、修城池馬道,整個島嶼都在百廢待興,各衙門都忙得團團轉。
期間也有人跟徐膺緒稟報,稱銅礦管理上存有疏漏,不少駐守的官兵竟私下將銅礦賣給了朝鮮人。
徐膺緒查過賬目后,見涉及的數量不算多,便沒太當回事,也就沒費大力氣去深究查辦。
殊不知,這些被偷偷運到朝鮮的銅礦,很快又從朝鮮悄然轉運至遼東,最終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了大寧都司。
大寧都司里頭,早有專人秘密設下了冶煉場。
一批批仿造的洪武通寶接連出爐,而后通過早已打通的關系網,被悄悄運往了北平。
到了北平,這些假錢又被設法塞給了往來的各路商人。
商人們帶著這些偽造的錢幣,在全國各地的市集商鋪消費流通,整個過程做得天衣無縫,竟無人察覺其中貓膩。
……
北平城,鵝毛大雪正漫天卷地而來,天地間一片蒼茫。
姚廣孝攏著賬目,指尖在泛黃的紙頁上輕輕點了點,對朱棣沉聲道。
“王爺,眼下那些通寶怕是流通不動了。”
他抬眼看向窗外紛飛的雪幕,繼續說道。
“算到如今,流到市面上的已有三十萬貫,折成白銀足有十幾萬兩,這幾日雪下得太急,官道都給堵死了,南來北往的商人進不了城,剩下的通寶不能再往外放了,堆得太多,容易露了破綻,惹出亂子來。”
朱棣望著窗外越下越緊的雪,輕輕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幾分惋惜,卻又藏著幾分自得。
“是有些可惜,不過才兩個多月就到手十幾萬兩,對本王來說也夠用了。”
“他朱雄英不是要削減王府俸祿么?本王自然得從別處找補回來,難不成還真要讓他卡著脖子過日子?”
姚廣孝還是有些擔憂。
“眼下流通的量還不算大,尚可遮掩,等開春雪化、官道通了,得抓緊把剩下的通寶散出去才好。”
“小僧總懸著心,就怕這事被應天那邊察覺了蹤跡。”
朱棣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嗤笑,眼神里滿是不屑。
“察覺了又能怎樣?戶部那群酒囊飯袋,平日里連賬本都算不清,還能看得懂假幣擾亂市場的門道?”
他重重一拍案幾,語氣愈發譏諷。
“一群占著茅坑不拉屎的廢物!除了變著法兒克扣各王府的俸祿,他們還會做什么?說好聽點是朝廷官員,實則都是國朝的蛀蟲!”
姚廣孝沒他這么樂觀,總覺得風險不小。
“王爺,這事得找個墊背的。”
朱棣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慢悠悠道。
“這事的根兒在大寧,真要捅出來,也該是老十七擔責任,他可不就是現成的墊背的?”
“到了那時候,朱雄英還能真把老十七咋樣?”
他指尖在案上輕輕敲了敲,又頷首道。
“但你說得也在理,凡事總得未雨綢繆。”
“不管咋說,務必記著斬斷所有能牽連到北平的線索,一絲一毫的痕跡都不能留,絕不能讓人順藤摸瓜摸到這兒來,明白嗎?”
姚廣孝斂了神色,鄭重點頭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