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東山看著面前的棋局,驚訝出聲。
不過片刻,棋盤上便已落下十多手。
陳平安聽到這話,下意識看向盤古世界,只見齊靜春面前水流幻化成棋局,其上正是他與崔東山對弈的模樣。
實際上,真正下棋的是齊靜春。
這時,陳平安停下手中動作,開口道:“我確實跟齊先生學了一段時間,不過水平有限。”
“行了,不和你說這些了,你不是要討論學問嗎?”
崔東山聽陳平安說起正題,思索片刻后問道:“你聽說過事功學說嗎?”
崔東山說完,陳平安直接開口:“事功學說,是大驪王朝崔瀺的學說。”
“其核心在于,通過功名利祿、福祿高位、仁義道德、大道長生等誘惑,讓人為其所用,以凝聚力量在極短時間內實現自身強大,進而憑借這短暫的強大,去達成特定目標,比如用這種學說,迅速吞并周圍國家。”
崔東山眼中滿是驚訝:“你這總結得很精辟啊。”
陳平安輕抿一口謝謝遞來的茶水:“這事功學說本就是對外傳播用以招攬人才的,算不得什么秘密,大家聽得多了,自然能總結出一二。”
崔東山聞言點了點頭,緊接著落下手中黑子,試探道。
“那你覺得這個學說如何?不過我有個要求,可別像那老頭一樣,認為這個學說是世風日下的罪魁禍首,這樣的論調我都聽膩了,我想聽些不一樣的見解。”
陳平安落下一枚白子,反問道:“你是想聽我夸贊,還是貶低這學說?”
崔東山眼神中透著幾分驚愕,他沒想到陳平安與其他儒家學子不同,那些人一上來便是貶低、訓斥。
“陳平安,說說你對這事功學說的真實看法吧。”
陳平安思索片刻后回答:“任何一門學說都沒有絕對的對錯,不過是智者見智。”
“這事功學說就像油鍋里的水,可以讓整鍋油瞬間沸騰,在短時間內實現某種利益。”
“這對帝國來說是好事,但從長遠來看,卻存在弊端。”
“總的來說,這事功學說追求的是結果,只是過程過于偏激。”
說罷,陳平安再次陷入沉思。
崔東山聽到這番話,已然沒了下棋的興致。
他本以為憑借自己的學識,與泥腿子出身的陳平安,探討學問易如反掌。
可現實,他卻發現陳平安的見解,絕非一般。
此刻,崔東山,想和陳平安探討更深奧的學問,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最怕的就是“交心”。
至少崔東山目前不想。
隨即,崔東山收斂心緒,哈哈一笑,話鋒一轉,指著馬車外的楚夫人開口道:“陳平安,你收楚夫人在身邊,這符合你所學的道理?”
陳平安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那你說說,我為何收不得?”
崔東山沒有猶豫,直接反問:“楚夫人殺害了極多無辜書生,犯下大惡。”
“你難道不覺得愧疚?儒家有云,君子可成人之美,但不可助人之惡,應浩然長存,不可包庇為虐。”
陳平安擺了擺手:“有道理,但楚夫人這番遭遇,難道只是她一個人的錯?她本可以少殺很多人,卻因大驪王朝的私欲而選擇隱瞞不報,才釀成這番殺戮。”
崔東山微微錯愕,很快反應過來,點頭道。
“確實如此,大驪王朝為了鎮壓神水帝國的殘余氣運,選擇知而不報。”
“但即便如此,按照因果天道,楚夫人的惡意,會分攤一些到大驪王朝,但殺了就是殺了,楚夫人依舊不能完全脫身,她還會沾染因果,這事你又如何解釋?”
陳平安聞言,略微思索,反問道:“你覺得是替天行道,當場殺了楚夫人。”
“還是讓楚夫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為以前犯下的殺戮做出彌補,比如照顧其轉世,或是幫助在世之人的家人?哪種做法更劃算、哪個更有意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