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無妨,叔父多慮了,叔父乃是我朝英雄,我與叔父見面夜談又如何?你我君子之交,心若明鏡,身正自不怕影子歪。”
“哈哈哈!”
“對!”
明辰笑著舉起茶杯來,兩人對飲了一口。
一切盡在不言中,短暫的試探亦湮沒在了茶水之中。
時間緩緩流淌,夜晚的風兒輕輕吹拂著北烈干枯的黃土。
夜幕降臨,修渠工事也暫時停止。
兩個左右國家形勢的人在營帳中又寒暄了幾句。
說了些家常瑣事,議論了幾句不咸不淡的國家之事。
三言兩語之間,似乎關系也拉近了些。
太子頓了頓,不住朝著明辰說道:“叔父,霖煦渠如今你也看到了,你覺得如何?”
明辰笑了笑,并不吝于夸贊:“奪天地之造化,真乃人間偉力之瑰寶,北烈勤奮之功令人驚嘆,殿下與陛下為國為民,日后必當名留千古,為后世千萬兒孫所供奉敬仰。”
秦啟聞言只笑著搖了搖頭:“叔父說笑了,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只要一切順利,能令我這澤鹵之地的百姓種好地,吃飽飯,侄兒便是心滿意足了,貪什么名留千古!叔父謬贊了!父皇將如此重任托付于我,我天天在此勞作,日夜不輟,不敢懈怠,這才有了這毫末之功。”
“然修渠之事乃是冒犯自然之舉,勢必引得天地震怒,綿延千百里的大工程,注定有太多無法預料的問題,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我誠惶誠恐不敢貪進。”
太子起身來,朝著明辰拜了拜:“如今侄兒遇到了幾個問題,叔父乃是此策的提出者,想必心中早有論述,還望叔父拋卻你我身份芥蒂,不吝賜教,侄兒感激不盡!”
秦啟雖年歲不大,但卻聰慧過人,也善于偽裝。
但現在所說,卻是他真心的。
太子雖說聰靈過人,但總歸是生養在北烈,這片土地上留存在骨子里的一些性格,他是繞不開的。
修渠是大事,不是短短的一條溝,那是綿延千百里的巨大水利工程。
明辰當初在朝堂上跟秦樓說的三言兩語,不過是一個方向罷了,這個方向就像是樹干一般,會蔓延滋長生出無數枝杈,每一根枝杈,每一片樹葉……那是需要傾注無數民力和智慧去實現。
其中水流、土壤、氣候、地形……這些具體的問題都需要落到實處具體去討論,每一個細節都需要反復推敲。稍有不慎,日后便會有巨大問題的。
必須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才行。
理所應當的,太子現在也在權衡許多問題。
比如說是否開山、是否繞路、土壤太過松散是否要換路線……
北烈有些固化的傳統觀念,以往都是萬分尊崇烈河母河的,即便是發生旱澇災害,也只是祈求母河息怒,從來都不曾想過要改變河道,要對母親進行整改。
這樣的文化體系下,就滋生了許多的問題。
那就是這方面的知識并不強,也并沒有辦過什么大型的水利工程,沒什么出眾的水利專家。
異人也不過是擅長奇門術法,對于知識其實并不熱衷,畢竟有法術可以解決的問題,無需去鉆研那民間之術。
法術可解一時,卻解不了一世。
現在皇帝已經下了狠心,祛除祖宗亙古留下的弊病,但是這些空白的知識是不能靠狠心和果斷來掙得的。
一眾北烈人都是在摸著石頭過河,修筑這偌大的工程,主事的甚至還是從乾元那邊請來的水利專家。
不過大方向已經有了,這些問題倒不是頑疾,只是繁瑣罷了,需要進行一番取舍和思考,經歷一段時間自然也會解決。
眼前有這么個總工程師,秦啟自是想要詢問一番。
不管明辰是否有好意,但他作為水渠計策的提出者,能跟自己說兩句,哪怕是誆騙也無妨,讓他換個角度思考思考總是好的。
他浸淫這水渠工程這么久,是好是壞,他有自信可以辨認的出來。
明辰笑了笑,倒也并沒有推諉:“說什么不吝賜教?辰不過是一賣弄嘴皮子之人,殿下若是信得過在下,那殿下便說與在下聽聽,辰也愿與殿下說說愚見,殿下自可決斷。”
“哈哈哈!好好好,叔父乃是天才絕艷之人,必定心有溝壑!有您這句話,侄兒便是放心了。”
“實不相瞞,如叔父所見,水渠已經修到了后半段了,但是實際上還有諸多問題,侄兒誠惶誠恐,唯恐有失,萬望叔父指點一二。”
“其一,是沙土問題,就在這里,此地沙土太過于松散了,若是水渠修筑好通水之后,怕是會被大量水流沖散,水土大量流失,將來堤壩沖潰,怕是會引起禍患吶,依叔父之見,侄兒何解?”
這是便是秦啟這幾天呆在此地的原因,是當下他要處理的問題。
明辰先前是下了功夫研究這水利的,出仕之前還拜訪過一些水利專家來探討此事。
結合著前世所知,倒是也有些新奇的理念令這些水利好手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