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鶴深深呼了口氣,打了電話叫人用車從海邊運海水過來,接著又盯著那雙眼睛看了看。
里面源源不斷的淚水化作珍珠,裴鶴又接了兩顆,心里煩躁,想伸手給他擦一下,又怕手指在臉蛋上留下紅痕,半天才重新琢磨起原先糾結的那件事——魚發燒,到底該怎么治?
而且拖了這一段時間,許白身上的溫度不降反增。
看著也更加沒精神,要不是裴鶴托了他脖子一把,可能就要把頭重重磕在浴缸上了。
“喂。”裴鶴叫了他一聲,這回是真的沒有收到任何反應。
等裴鶴自己搬著一桶海水進來,把浴缸里剩下的自來水放掉,又倒上海水,甚至還給陷入昏迷的鮫人沖了碗兒童用的退燒沖劑的時候,才自嘲的笑起來。
這到底是圖什么呢?
硬說,或許就是圖他跟自己一樣,都是裴恂傷害過的東西。
裴鶴抱著手靠在浴室門邊。
許白問,【能入夢嗎?】
看裴鶴的神態,今天他的夢里應該能找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六兒打開商城面板給許白看了一眼,里頭的價格標得清清楚楚,也貴的許白心肝亂顫。
六兒:【確定?】
世界掙錢世界花,全都便宜資本家。
許白把牙一咬,【換!現在就用!】
【恭喜獲得“入夢”單次使用權限。】
【權限使用中,請員工保持理智,不得干預夢中情景。】
裴鶴閉合的眼皮下眼珠來回轉動,他確實是在做夢。
許白作為一個透明人,就漂浮在一旁看著這一切。
裴鶴在小時候是很黏他哥哥的,只不過裴恂的態度始終都非常冷淡,甚至偶爾還會露出憎惡的情緒。
可兩個孩子有磕磕絆絆并不算什么大事,忙于事業的裴家父母并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只是每次回來都看著小兒子落寞的眼神有些心疼。
于是,裴鶴就獲得了比裴恂更多的玩具,最重要的,是他獲得了裴家父母辦公室的進入權限。
裴恂對這個耿耿于懷。
但他從來都是個不會表達的孩子。
也不認為自己表達之后父母就會給他同樣的權限……況且,就算給了也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從裴鶴出生開始,裴恂獨有的愛就被生生搶走了。
裴鶴偶爾能看到裴恂在偷看他。
可每次裴鶴想要叫哥哥過來的時候,裴恂都會一聲不吭的走掉。
他們倆只差了三歲。
裴鶴八歲那年,親眼看著媽媽接了電話之后臉色劇變,甚至都顧不上跟他說什么就直接撥通了裴爸爸的電話。
“老裴!是小恂的聲音!有人綁架了他!怎么辦啊,怎么辦——”
一向沉穩的媽媽急的渾身發抖。
十一歲,已經是很懂事的年紀了。
他突然就想起來今天還碰到了裴恂,裴恂從樓下上來,看到他的時候把手里的小刀往后藏。
接著露出個很可怕的笑。
裴鶴到現在,在夢中還能清楚的回憶起那個像是從恐怖片里扯出來的笑。
眉眼沒動,只有嘴唇扯的很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