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找到了個地方,那是個不大的山洞,看起來不像是棲息著野獸的樣子,洞口還有蓬亂枯草掩映。
“……為什么?”
許白看著他,心頭還是怦怦直跳,甚至心疼的想要去擦男人額頭上滲出的涔涔汗水。
“什么?”江維舟把許白放下。
腳傷并沒得到什么救治,大夫給抹了藥,但這傷單靠抹藥是好不了的。
許白不在乎。
他拽住江維舟衣袖,通紅著眼眶盯住江維舟,口齒清晰的重復聽到的那句話:“能渡我,也算是你我有緣。”
許白直勾勾的看過去,不肯放過江維舟臉上的每一絲表情。
從空白的茫然到遽然變色,也不過片刻。
江維舟的臉肉眼可見的蒼白下來,連嘴唇也在失去顏色。
“所以。”許白想保持冷靜,他知道自己應該用譏諷的語氣同江維舟說話,可事實上,一開口聲音就抖的不成樣子,“所以……那些都是真的呀。”
“……我怎么能忘了呢?”
“都是假的。”
江維舟的目光挪到許白手腕,他臉上神色雜糅,眼睛里掀起一片驚濤駭浪。
“……阿鳶……”
江維舟手指顫抖,在許白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驟然有段畫面被憑空塞進了腦海。
……
“師弟,此去不好。”
尚且年輕的衡仁皺著眉頭,“我算過,是死卦。”
江維舟看到自己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咬住牙關,“師兄放心,維舟求道之心,天地可鑒。”
江維舟全都想起來了。
怪不得……怪不得這具身體如此孱弱。
江維舟躺在水中只覺得不甘,一開始他心懷希望,總認為會遇到貴人,一邊蜷縮著手指一邊念著毫無作用的清心咒。
后來就開始想師尊對自己的期盼,同門充滿艷羨的目光。
那年宗門需歷劫的只有兩位,一個是他,另一個是花無羈。
支撐不住快要失去意識時,他聽到了草叢被撥動的聲音,緊接著,他就看見了一張臉。
他聽見他說。
——是,是個死人!
緊接著就要往后撤。
這說不定是唯一的機會!
江維舟伸手,用最后的力氣抓住來人手腕。
凡人一輩子都難有遇仙機會,江維舟篤定,這人遇到他,日后必能有大好機緣。
況且為了大道,江維舟眼睫一垂,尋常人命短福薄,等渡過此劫,再贈他一段富貴也就是了。
——能渡我,也算是你我有緣。
手中那截手腕雪白晶瑩卻掙扎得厲害,眼見著人要叫喊出聲,江維舟連忙將個東西挨緊他皮肉,那東西轉瞬就沒入其中,鼓起的小包順著經脈往上,江維舟看到他的眼神變了。
從驚恐慌張到依戀愛慕。
“哈。”許白發出一聲笑,他避開了和江維舟所有的接觸,冷冷的看過來。
江維舟如墜冰窟,他僵白著一張臉,根本不敢對上許白視線。
連解釋的余地都沒有。
原來從一開始,從一開始自己才是那個罪大惡極的人。
所以有什么資格?
他有什么資格站在高位斥責阿鳶!
江維舟顫抖起來:原來他竟拋下他兩次啊。
【江維舟好感度:98】
許白看著江維舟近乎扭曲的臉,他心中一痛,又從這痛苦中品出扭曲的快意和悲哀。
原來江維舟也會痛。
那他痛的只是自己的大道、還是也會分一絲半點給自己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