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不可?”越千秋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放心,人是我堅持要帶回來的,不會讓你擔責任,回頭大伯母問你,你推說都是我瞎折騰就行了。”
越秀一登時氣呼呼地拍案而起,不假思索地說:“你什么意思,我是那么沒擔待的人嗎?”
“那你是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越千秋笑著向越秀一豎起了大拇指,“果然好漢子!”
越秀一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面上頗為暢快,可心下卻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好像上了當。
忽然,門外傳來了砰的一聲,仿佛是什么東西碰翻了,緊跟著就是落霞慌慌張張的聲音。
“大……大太太!”
越千秋看到越秀一瞬間變了臉色,他雖說也驚怒于外間追星和逐月竟然都沒發出一丁點聲音,更驚訝大太太這么快就趕了過來,可剛剛那番話冠冕堂皇,雖有忽悠成分,可他倒也不怕給人聽去,須臾就鎮定了起來。
外間的大太太看到里屋門簾打開,越秀一慌慌張張跑出來,緊跟著才是笑吟吟一臉從容的越千秋緩步而出,她不禁在心里嘆了一口氣。
“祖母……”
“大伯母,我有點事和長安商量,這才硬拉他到了清芬館,是我的不是。”
越秀一沒想到話都被越千秋搶著說了,還直接賠了禮,頓時如釋重負,卻還是忍不住偷瞧了一眼大太太的臉色。
“你們叔侄和睦,我高興都來不及,怎么會怪你?”
大太太見越千秋笑著請自己入座,她就欣然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了,隨即方才正色道:“今天你們在邱家碰釘子的事,我已經都聽說了。”
不等叔侄倆開口說話,大太太就鳳眉倒豎道:“今天要不是千秋你急中生智,越家簡直顏面掃地。邱楚安既然如此沽名釣譽,存心不良,若就這么輕輕放過了他,別人還以為越家可欺!邱家就在我兄長治下,我回頭就寫信給他,讓他給越家一個交待。”
對于這樣的表態,越千秋少不得笑著恭維道:“大伯母到底想得周到。”
大太太看著淡定的越千秋,想到他今天把大名鼎鼎的邱楚安和余家幼子余澤云譏諷得狼狽不堪,可家里那些碌碌之輩卻只死摳著他是養子,只知道他在鶴鳴軒日日糟書,她不禁有些迷惑了。
這個四房的養子到底成色如何?
她到底城府深沉,和藹地說:“只是亡羊補牢罷了,哪里能談得上周到?而且聽說回程路上又接連遇事,也多虧了你沉著應對。長安太毛躁,以后你這個做叔叔的多提點他。”
“都是一家人,當然該互相幫襯,長安以后不妨來清芬館多坐坐。”
越千秋笑容可掬地沖著越秀一眨了眨眼睛,一副咱們叔侄很和睦的模樣。對此,越秀一不自然地笑了笑,壓根不敢說話。
一旁的落霞見大太太談笑風生,越千秋應付裕如,剛剛她失態撞翻椅子的惶恐漸漸淡去不少,連忙沏了茶送上來。
值得慶幸的是,大太太并沒有挑剔她之前的舉止失措,仿佛心思都在越千秋身上,她這才暫且按下心中驚慌,躡手躡腳溜了出去。
她前腳剛走,大太太卻又笑著挑起了另一個話題。
“千秋,我看你身上的衣裳不是大紅就是大綠,可到底不是所有場合都適合穿艷麗的。但春裝剛做過,現做只怕來不及了,正好長安那兒新做了四套素淡顏色的新衣,還來不及上身。他和你的身量差不多,我回頭就讓人送來。”
大太太既然婉轉表示善意,越千秋看著越秀一那不大樂意卻又不敢說的樣子,當下笑吟吟地說:“多謝大伯母好意。長安,我這做叔叔的可就不客氣搶你衣服穿了。我沒什么別的謝禮,回頭借花獻佛,請爺爺從鶴鳴軒淘幾本適合你的好書送你。”
此話一出,越秀一頓時面露喜色,可下一刻,他就被大太太瞪了一眼。醒悟到這一眼的意思,當下他只得委委屈屈站起身,干巴巴地說:“侄兒多謝九叔。”
越千秋不禁莞爾。終于聽到越秀一迸出來一聲九叔,不容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