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詡渾然沒發現,因為越千秋之前的言行舉止,他的心已經偏了。很快,他輕咳了一聲說:“我和你爹那點私怨,和你跟我學武有什么關系?他這個人脾氣急,哪天回來發現自己多了個兒子,指不定還要和老太爺鬧,你若是有一身好武藝,那就能輕易壓制他。”
越千秋簡直想捶凳子。這家伙是指望他日后和名義上的養父一決勝負出口惡氣嗎?
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被誘騙的,轉而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嚴先生打得過我家影叔嗎?”
話音剛落,他就看到嚴詡的臉黑了。這下子,一向無法估計越影實力的他不禁暗自咂舌。就他看來,嚴詡已經挺厲害了,畢竟自稱是玄刀堂掌門弟子,難不成還不是越影的對手?
老太爺這貼身護衛哪找來的!
想歸想,越千秋看著嚴詡的眼神卻沒變,還是那樣熾烈。在這樣的注視下,嚴詡很沒有濁世佳公子風度地縮了縮腦袋,隨即強自若無其事地說:“大概……可以吧?”
這死鴨子嘴硬的態度已經很明顯,越千秋雖然不會繼續攛掇嚴詡和越影比試一場,可眼珠一轉,他就吞吞吐吐地說:“我也很想和嚴先生學點防身術,可爺爺是想讓我跟嚴先生念書……”
嚴詡打哈哈道:“老太爺實在太高看我了,我這學問不過三腳貓而已。我小時候禁不起家人激將,是放出過要考個狀元的豪言壯語,可這么多年丟下沒撿起來,早忘得差不多了。”
“考狀元?”越千秋已經覺得今天受到的驚嚇夠多了,沒想到還沒完,當下幾乎下意識地追問道,“嚴郎君不是一直醉心武藝嗎,從前怎么會想到考狀元?”
剛剛話一出口,嚴詡就知道壞了。可他是鐵了心想收個徒弟,尤其是自己看中的這徒兒還是越小四的養子,將來絕對能給自己出口惡氣。思前想后,面對那么一雙你不說我就絕不甘休的好奇眼睛,他最終還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練武一是因為身體太差不得不練,二是因為家里人說,太祖皇帝那會,某一屆的榜眼不服狀元,吵嚷到了太祖皇帝跟前,結果太祖皇帝說,你們在殿上打一架,誰贏了誰就是狀元,榜眼手快贏了,就搶了個狀元當。我琢磨著萬一學問及不上人,武藝取勝也行。”
越千秋瞠目結舌,隨即哭笑不得地問道:“結果呢?”
嚴詡極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結果都是騙子,我家根本就不能參加科舉!”
不能科舉?嚴詡怎么瞅著也不像是地位最低下,不能參加科舉的那些階層,難不成這家伙是皇親國戚?可嚴姓不是國姓,難不成那位嚴老夫人是……
越千秋一面猜測,一面告誡自己,這位中二嚴郎君是他這輩子生平僅見的奇葩,不能用常理揣度。按了按貼身帶著的那個香囊,他最終還是決定把人帶回去見過老爺子,然后再視情形慢慢鋪陳,否則按嚴詡這脾氣,若看完那幾張紙片在馬車中直接犯二,那么他就二了!
接下來的一路,越千秋裝傻充天真,有一搭沒一搭和嚴詡說著話。當馬車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拐入了越家門前那條大街,他才剛因為任務眼看要完成而松了一口氣,突然就只聽到車外越秀一嚷嚷了一聲:“怎么回事,大門口怎么堵著那么多人?”
越千秋眉頭一皺,二話不說直接故技重施從窗口探出身去,卻只見那邊廂越府大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全是人,看那形制,大多數都身穿儒衫,分明是讀書人。
而就在他頭頂上又探出了嚴詡的腦袋時,他就聽到了一個扯開喉嚨的大喊。
“越老大人要是不給一個交待,我們就不走了!”
“對,什么叫做負心多是讀書人,實在是太過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