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眼下確實想借助嚴詡的拳頭:“我想請嚴先生給我保駕護航,否則就算我說得過他們,回頭說不定他們惱羞成怒,像嚴先生說的那個榜眼一樣對狀元動起手來,我可受不了。”
看到越千秋滿臉無奈地瞅瞅短胳膊短腿,嚴詡哈哈大笑,竟是隨手把羽扇扔在了一邊,縱身跳下車,直接把越秀一給抱了起來:“好,我就和你去會一會那些耍嘴皮子的讀書人!”
再一次認識到自己是個小孩子的悲慘事實,越千秋沒奈何地嘆了一口氣,只覺得自己就這么讓嚴詡抱著過去,他自己倒無所謂,可實在是毀了這位名士的畫風。
隨著人群漸近,嚴詡雙手抱著他,僅僅靠著肩膀左格右擋,腳下行云流水,硬生生從圍著越府水泄不通的讀書人中闖出了一條路來。
當最終擠出人群時,越千秋看到越三老爺一下子認出了他,嘴唇氣得直哆嗦,他就笑吟吟地說道:“三伯父剛剛指責胡作妄為的越家不肖子弟是我嗎?”
“你……”越三老爺老臉一紅,可想到如今老太爺還在床上直哼哼,越家卻遭遇這么一大幫子讀書人興師問罪,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不禁把心一橫道,“這是你闖出來的禍事,你說怎么收拾!”
“我當然會收拾。”
越千秋說著就對嚴詡嘀咕了一聲,等人抱著自己轉過身來,他瞅了一眼這百十個讀書人,心想一會兒要真打起來,那還真夠嗆。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相信下頭這位的戰斗力。
當下他清了清嗓子道:“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越千秋是也!之前在那個邱楚安門前,送余澤云那幅對聯的,就是我!”
他那清亮的聲音頓時蓋過了喧囂的吵鬧聲,可緊跟著,人群就一下子沸騰了,各種謾罵和訓斥混合著唾沫星子,全都朝他傾瀉了下來。
然而,越千秋哪里怕這個,當下不緊不慢地說道:“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我代爺爺送給余澤云的確實是這副對聯,但這是爺爺告訴我的,卻不是爺爺做的。”
人群頓時騷動了起來,有人大聲罵道:“孺子狡辯!”
越千秋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怎么狡辯了?這幅對聯出自爺爺的鶴鳴軒里,一卷孤本筆記里寫的一個故事,爺爺只不過是借用一下,罵一罵厚顏無恥的余家人而已。”
“胡說,哪有那樣的故事!”
“你沒聽過,那是你自己孤陋寡聞!”這次把人懟回去的是嚴詡。不得不說,嚴郎君盡管丟掉了羽扇,如今站在那里依舊風儀出眾,光彩奪目,此時一言既出,竟沒有反擊的。
懟完了人,嚴詡就好奇地向越千秋問道:“那故事怎么說的?”
一大堆讀書人頓時暈了。敢情你也不知道!
自己已經不講理了,可嚴詡實在是更蠻不講理!越千秋撇了撇嘴,很淡定地說:“前朝幽帝末年一把大火,也不知道燒掉多少孤本,大家沒聽說過情有可原,但怎能污蔑我爺爺?”
“這故事說的是前朝有位清官,上任之后,有一個皇親最愛放養惡犬。一次惡犬撕咬路人,其中一個秀才眼看就要喪命,路過的一個屠夫見義勇為,一刀把惡犬殺了,卻被皇親綁了送到官府,要給他的惡犬賠命。那清官秉公直斷,判那屠夫無罪,皇親還得賠湯藥費給秀才。”
“可那皇親不服,要求重審。連那個秀才也在重審時突然改了口供,說自己和皇親的狗相好,那一日不過嬉戲玩耍,誣賴屠夫無事生非,殺狗有罪。那清官覺得事有蹊蹺,將秀才重杖一頓,最終問出實情。原來那秀才不思救命之恩,卻因為收了皇親的錢改了口供。”
說到這里,見那些讀書人中,不少顯然措手不及,越千秋就提高了聲音說:“事后,那位清官提筆寫下判詞,屠夫無罪,秀才與狗相好,認狗做友,恩將仇報,革去功名,給皇親當狗!判詞最后,清官大筆一揮題了副對聯,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各位口口聲聲說是這幅對聯損盡天下讀書人,難不成各位認為,天下讀書人和那秀才是一路人?難道你們要與敗類為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