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越千秋跟著越影來到前院游魚齋的門前,正好迎面撞上了越三老爺和他的兩個兒子。盡管名義上應該叫一聲三伯父,四哥,七哥,但越千秋和他們每日里也就是昏定的時候見一面,其他時候八竿子打不著,所以這會面對他們鼓瞪不滿的眼神,他非常自然地過濾了過去。
稱呼過之后,他讓了那父子三人在前,卻聽到前頭隨風飄來了幾聲抱怨。
“不就是糟書糟夠了,現在想著拜師求學嗎?用得著擺這么大的排場!”
“爺爺也是的,不知道是哪里找來的窮酸,竟然這么容易就待為上賓了!”
“全都給我閉嘴!老太爺愛怎么樣就怎么樣,還輪不到你們做孫子的置喙!”
越千秋純當沒聽見,直到一路進入里間,他就聽到了越二老爺那明顯提高了八度的聲音。
“爹,小兒輩的事情而已,您讓家里上上下下都操辦起來,咱們沒話說,聽您的。好歹您大病初愈,咱們理當孝敬順從您的意思。可您居然把請柬撒遍了滿朝!看看您都請來些什么客人……”
越千秋看到前頭的越三老爺父子三人加快腳步進去,他反倒不急了。反正現在進去也就是當成眾人的撒氣筒吃排瑄而已,他何必去自找氣受?
說實話,對于拜嚴詡這么一個中二病名士為師,他其實是持保留意見的。
要不是嚴詡態度太積極,老爺子要賣孫抵債的態度又太堅決,兼且他確實很想練武強身,學點用得上的東西,他哪里會這么好耐性任人折騰到現在。
于是,瞅見后頭的越影已經關了門守在外頭,他索性抱著手站在那兒,豎起耳朵聽著里頭的動靜。果然,越二老爺率先發難之后,就輪到越三老爺繼續發揮了。
“爹,二哥說得一點都沒錯。左右相國,您請了。御史中丞您請了,連帶還有好幾位御史。六部尚書,您請了四個,還有一個是素來和您不對付的刑部吳尚書,再加上林林總總的官員,您若是為了自己做壽,我們什么意見都沒有,可您竟然是為了孫子拜師這區區小事……”
“小事?你怎么知道就是小事?一件事是大事還是小事,我懂還是你們懂?一個個自以為翅膀硬了,對我指手畫腳了起來,敢情你們就對這朝中格局了若指掌了?一個個全都白瞎了這眼睛,知不知道你們老爹之前干嘛要裝病?少在這放屁,滾去給我好好迎客!”
越千秋有些牙疼地輕輕吸了一口氣,隨即立時靠墻站了。果然,不消一會兒,他就只見越二老爺越三老爺帶頭,幾位和他同輩的少爺們拖后,一行人失魂落魄地出來,竟是沒有一個人看到他的。
顯然,越老太爺揭破之前是裝病這一條,給了毫不知情的他們莫大打擊。
滿懷同情地看著這些人出了門,越千秋這才快步到了里間,見老爺子氣呼呼坐在那兒,剛剛吹胡子瞪眼的余怒還在,他就上前干咳了一聲,岔開話題道:“爺爺,長安他們沒來?”
“哼,你大伯母比這些蠢貨強多了,早早吩咐你大哥他們在前頭待客。就連長安都比這幫家伙有心,簡直是氣死我了。”
沒頭沒腦地發泄了一通,越老太爺就霍然站起身來,一錘定音地說,“千秋,一會給我記住,其他人暫且不提,如果遇到刑部那個姓吳的,拿出你的全部本事來,只要能讓他下不來臺,爺爺我給你……你要什么爺爺我就給你什么!”
越千秋剛剛就從越三老爺口中聽到刑部吳尚書會來,心底正琢磨著懷里那幾張紙片能不能派上用場,此時越老太爺直接畫了這么一張大餅,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爺爺,有你這么教孫子的嗎?”可沒等老太爺翻臉,他就笑瞇瞇地說,“爺爺有事,孫子服其勞,我會找機會的。可爺爺是不是也得給我說說,除了你之外,今天的來客里,誰和吳尚書有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