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他那些應邀而來的賓客則是有的意外,有的驚怒。
那些驚怒的大多數并非和吳尚書一伙,可此時他們無不暗恨吳尚書這個大嘴巴。
竟然把這不能宣之于口的謀劃直接公布于天下!
“哦,我當什么大事,嘖嘖,敢情是斗不過我,就打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主意?”
越老太爺此時此刻卻欣然坐下了,仿佛這消息無足輕重似的。那個女人和他一樣,算是皇帝左膀右臂,要不是那詭異的流言,他用得著裝病?
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之后,就揚聲說道:“趕緊進來把地上收拾了,然后去請嚴先生來,總不能為了一個給狗屁名士打抱不平的吳尚書,讓這么多人餓肚子?”
吳尚書總算也知道自己剛剛上了大當,恨恨地瞪了越老太爺一眼,終究沉著臉坐了下來。
隨著兩個小廝快步進門低頭清理了滿地碎片,正要下去時,越千秋突然開口說道:“爺爺,吳尚書那杯子剛剛摔了,不給他再換個杯子上茶嗎?”
噗——
這一次,一直強自忍笑越秀一終于破了功。不只是他,就連不少官員也都笑出了聲。
而吳尚書那張臉已經快繃不住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氣方才止住了拂袖而去的沖動。
越老太爺笑瞇瞇地看了一眼進攻神準的小孫子,二話不說點頭道:“上茶!再摔就回頭把賬單一塊送到吳府去!”
面對眾多含義深長的目光,越秀一恨不得溜回父親身邊去,可看著越老太爺和越千秋渾然沒事人似的,他也只好硬著頭皮站在那兒。
不消一會兒,門簾被人高高打起。看清楚打簾子的那是越影,越千秋不禁凝神靜氣。果然,下一刻,他就發現進來的那位幾乎亮瞎了他的眼睛。
怪不得嚴詡之前說,從前雖說和他老爹越四老爺交好,可并不怎么上越家來,也不喜歡參與什么人情往來……否則就憑這模樣,怎會不出名?
就只見嚴詡玉簪綰發,臉上刮得干干凈凈,玉面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過粉,在特意點燈的室內竟好似正在閃光。他頭戴素色九華巾,身穿白絹滾邊的青絲衣,手拿繪著水墨山水的折扇,白襪青緞履,整個人收拾得清清爽爽,自有一種山野隱逸的出塵之氣。
如果不是越千秋和越秀一見識過嚴詡化身寇明堂時的市儈做派,怎都不信眼前這位能搖身一變,如同泰寺時那般放低姿態,百般討好!
人靠衣裝馬靠鞍,縱使今日應邀而來的賓客,包括越家自己人,大多數都對越老太爺執意定給越千秋的這位嚴先生不以為然,可此時此刻見其這般出場,一時都不禁為之失語了片刻。等回過神時,吳尚書虎著臉不再亂說話,卻禁不住有人嘀咕了一聲。
“徒有其表!”
捕捉到這四個字,越千秋立時揚聲叫道:“嚴先生,有人說您徒有其表!”
御史中丞裴旭為代表的世家官員們,這會兒一張張臉全都正在抽搐。
越老太爺是怎樣混不吝的角色,他們早有領教,可今天大費周章請這么多客人來,卻和收養的小孫子一搭一檔懟人玩,難不成就是為了發泄生病這些天來的郁氣?
裴旭輕咳了一聲,正要把那些愚蠢的家伙壓下去,卻不想那位年歲不大的嚴先生異常精準地找到了說怪話的人。
“徒有其表?你連一張好皮囊都沒有,怪不得也只能詆毀別人比你長得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