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此之際,他正想開口穩定軍心,務必排除萬難把人揪出來,卻不想又聽到了最初那個孩童清亮的聲音。
“長公主好端端的在包廂里,你們踹門闖進來,還嚷嚷著要長公主滾出去聽吳大人問話,一言不合還要動手,我當然以為是刺客!”
“剛剛刑部的捕快去屋頂上和人打,我就扒在長公主的包廂窗前看熱鬧,招誰惹誰了,刑部的捕快居然暗算我,害得我從窗口掉了下去。這么多捕快在下面,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出手救我,不但眼睜睜看我摔死,還有人想拔刀砍我!”
“長公主身邊的婢女去追屋頂上那個暗算我的人,刑部的人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抓她,卻故意放走了暗算我的人,這是執法者和殺人者為伍嗎!”
吳仁愿聽得又驚又怒,同時已經分辨出了這個聲音。
那天越府五福堂的情景,他實在刻骨銘心,簡直是一輩子的恥辱。
所以,確認這會兒不但東陽長公主在,越老兒的那個孫子也在,他一時臉色猙獰可怕,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恨不得在面前陳捕頭的臉上扎出洞來。
“他說的這都是怎么回事?”
在君臨整個刑部,名字在天下不少門派當中猶如頭號魔頭的吳尚書逼視下,陳捕頭只覺得汗出如漿,戰戰惶惶,卻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答話。
“卑職帶人在屋檐上捕拿那黑衣妖人,確實看到三樓有小孩正扒著窗戶看熱鬧,可所謂刑部捕快出手暗算他,絕對是小孩兒胡說八道……”
糟糕,當時確實有個女人上屋頂,可被他的人攔下來了,難不成真的是刑部捕快暗算小孩……這傳揚出去刑部總捕司可是名聲盡毀,絕不能承認!
就在他話音剛落時,他和吳仁愿幾乎同時聽到了咚咚咚有人踏在樓板上的聲音,而且還決計不止一人,立時慌忙抬起頭來。
認出那盛妝華服的是東陽長公主,手里牽著的則是越千秋時,吳仁愿那張臉頓時更黑了。他竭力鎮定了一下思緒,拱了拱手正要說上兩句義正詞嚴的話,卻不想東陽長公主猛地一口唾沫吐了下來。
面對這從天而降的一擊,吳仁愿一個箭步往旁邊閃開,可在他旁邊的陳捕頭就沒那么好運了,也不知道是東陽長公主雌威太盛,還是他實在是對這種不文明舉動太震驚了,竟是猶如樁子一般僵立在那兒,結果正被那唾沫吐在了腦門上。
“這么多年了,今天這樣的事情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東陽長公主的嗓門一點都不比越千秋小。而且,她身份尊貴,在如今后宮沒有太后皇后的情況下,滿朝再沒有一個女人能壓得住她——至于男人,誰惹得起這潑婦?
這會兒,不幸被啐了一口的陳捕頭終于回過神來,雖說心頭氣得想吐血,可當他看到二樓三樓的四面欄桿前頃刻之間站滿了看客,雖沒穿朱紫衣衫,可一眼望去,認得的高官就有一多半,一時竟是連抬手去擦的余裕都沒有,更不要說為自家尚書大人分擔壓力。
吳仁愿眉頭大皺:“長公主……”
“你還知道我是長公主?你們刑部的人好大的威風,踢門進來就要我去聽你問話!千秋剛剛吃這么大虧,他一個孩子不過是朝人丟個杯子,那些捕快就要拔刀上來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