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發問,蘇十柒就直截了當地說:“我在半路上正巧遇到馮國舅家總管來送東西,就直接把人帶來了!”
此話一出,原本還想拖延時間的馮國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其余旁聽的官員則大多在暗自感慨事情竟然如此巧合。可還沒等越千秋說話,剛剛一直趴在地上作畫的歐陽鐵樹卻丟下筆,一把抓起那張紙揮舞了起來:“我畫完了,畫完了!”
李易銘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跳下椅子沖了過去,竟是比一旁的嚴詡先搶到那張畫像。然而,他才看了第一眼,眼神就倏然一變。
他生性閑不住,宮里哪個犄角旮旯都去過,只要哪殿的妃嬪主子對他稍有不順,他回頭就會提著鞭子去欺負人家的宮女內侍。誰都不知道,他的記性素來非常好,能夠認得出那些別的貴人轉頭就忘的卑微下人。
此時此刻,他一眼認出,那不是馮貴妃寶褔殿的人,而是后苑一個負責養仙鶴等禽鳥的內侍,曾經在他一次跟著馮貴妃去游園時殷勤奉承過,還得過馮貴妃賞賜。盡管看似關系非常遠,但他依稀記得聽過別的嬪妃提過只言片語,道是馮貴妃常常買通人在皇帝面前說好話。
盡管小胖子竭力掩飾自己的表情,但在場全都是官場沉浮多年的老狐貍,此時一眼就看出這位英王殿下認得畫像中人。而越千秋也察覺到了,卻如同沒事人似的開口說道:“師父,勞煩你拿著畫像出去,讓馮國舅家的那位總管大人認一認。”
嚴詡剛剛被小胖子搶先,本打算把那畫像搶回來,可卻因為小胖子那明顯有異的眼神暫且打住。可越千秋既然說了,他當然不會繼續同情這小子,伸手把東西奪了過來,見小胖子完全沒反抗,他忍不住又多瞅了人兩眼,這才大步出了公堂。
片刻之后,當他回來時,身后跟著一位滿臉茫然,分明不知這里發生了什么事的中年人。
而嚴詡斜睨了馮國舅一眼,這才沉聲說道:“馮國舅家的總管剛剛說了,這畫像上的人確實是常來常往馮家……”
“你胡說!”馮國舅頓時急了,張口就對著自家那個總管罵道,“馮貴,你給我醒醒腦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你閉嘴!”這一次喝止馮國舅的,正是小胖子,“馮貴,本王給你撐腰,你實話實說,這畫像上的人是誰?”
馮貴被自家主人和李易銘雙雙一喝,頓時進退失據,訥訥難言。而在這時候,他只見公案后頭一個手托下巴坐著的小孩兒沖著他擠了擠眼睛。
“馮總管,既然是常來常往馮家的人,你不說,馮府其他人未必就不知道。”越千秋笑瞇瞇看著馮貴,隨即用手輕輕敲了敲桌子,“而且,英王很生氣,后果很嚴重,你不覺得嗎?”
馮貴看到李易銘兩眼圓瞪,登時想到小胖子素來暴虐,要被人惦記著,馮國舅就算想護著他也未必護得住。相形之下,馮國舅不過是個靠著妹妹和外甥吃飯的庸人而已。他頃刻之間就做出了選擇,當即撲通跪了下來。
“英王殿下,畫像上的人從前確實常常出入馮府。那是皇宮后苑負責管理仙鶴等禽鳥的內侍高頻兒。他每次來,國舅爺都是親自接待他的……”
見眾多目光頃刻之間集中在自己身上,馮國舅臉色煞白,步履踉蹌地后退了幾步,這才聲音沙啞地辯解道:“那……那又怎么樣?我妹妹是貴妃娘娘,宮中內侍常來常往也是很平常的事,又不是我指使的這高頻兒假傳上命招攬歐陽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