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使異域,在驛館中雞蛋里挑骨頭,盛氣凌人指桑罵槐,招搖是招搖了,但惹急了護送的兵馬痛毆你一頓,在異國他鄉根本找不到人主持公道。在越千秋看來,那個北燕大公主送給北燕三皇子的內侍牙朱已經用血的教訓證明,這不是招搖過市,這是嘴賤找死。
非常值得慶幸的是,他那個有時很靠譜,有時很不靠譜的師父,非常同意這一點。
人家才在驛館狠狠打過那個北燕的內侍,能不贊同嗎?
所以,接下來在大軍護持之下緩緩北上,無論投宿驛館,還是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露宿野外——其實他們師徒倆可以舒舒服服歇宿在那輛奢華的馬車中——越千秋和嚴詡并沒有出任何幺蛾子。事實上,在一天之中的大多數時間里,師徒倆都根本沒下過車。
因為這年頭的紙質不過關,再加上阿拉伯數字的普及至今還只限于金陵商圈,所以越千秋雖說讓秦家做出了各種各樣的棋牌游戲,唯獨撲克牌卻沒辦法做出來。所以如今坐在這顛簸的馬車中,他和嚴詡選擇的娛樂活動自然不是跳棋,也不是飛行棋,而是……麻將!
即便他們兩個人武藝不錯,能夠盡可能攏住牌,避免馬車顛簸造成砌好的骨牌又或者面前的牌面翻倒被對手看去,可僅僅兩個人打麻將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下子,東陽長公主特制的那輛馬車上就成了移動的棋牌室。
最先被拉來當牌搭子的,是和小猴子。只不過,小猴子也就罷了,卻很不擅長這種博戲,哪怕規則最簡單的也是輸到自己都不好意思,到最后只能下車拖了甄容來。
而甄容同樣好不到哪去,也不知道是心不在焉,還是對棋牌類游戲實在是沒興趣,他幾局過后就借故告辭。這下子,越千秋只能笑瞇瞇地去拉使團之中的其他隨員和護衛將卒,除卻越大老爺,其他人都被他拉了個遍。雖說都是初學者,但也有入手極快,癮兒特大的。
但更重要的是,因為這意料之外的娛樂,原本被那些北燕兵馬當成犯人一般押送的使團終于找到了樂子,終于有了一點點的休閑機會。
不論是一點就通的麻將愛好者,還是根本打不來的麻將苦手,幾乎每個人都很享受每天那么一段躲開北燕將卒那虎視眈眈的視線,然后上馬車去娛樂的美好時光。
入北燕境內一連五天,護送他們這一行人的北燕將卒,就只見每天都不斷有人被邀上了嚴詡那輛奢華寬敞的馬車。有人不多時就苦著臉下來,有人卻能泡上大半天才喜滋滋地下車,久而久之,就算是再經過嚴苛訓練的軍士,也忍不住很好奇,這馬車里到底在干什么。
到了第六天,那位四十出頭,一副兇巴巴面孔的中年北燕將軍就終于按捺不住了。當傍晚再次投宿驛館的時候,他就絲毫沒理會吳朝使團的一眾人等,直接來到了馬車前。看到嚴詡打著呵欠下車,他直截了當地迸出了一個問題。
“嚴大人,每天都能聽到車里稀里嘩啦的聲音,你們這到底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