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哪里不知道嚴詡是在用激將法,對于甄容這種細膩多思的人,這法子本來應該挺有用,可他覺得這話云中子來說還差不多,嚴詡到底要差點兒,可這時候說一千道一萬也沒用,要的是甄容自己能想通,他卻沒像嚴詡這樣刀子嘴豆腐心,而是岔開了話題。
“師父,北燕皇帝既然都讓我們住在宮里,又同意了把兵器還給我們,一會兒我帶甄師兄在宮里逛逛。”
正木知木覺跟在后頭的甄容猛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先是一愣,隨即才茫然抬起頭來。等身邊的立時推了推他,他的理智終于回來了。
“這里畢竟是宮中,我們剛剛住進來就隨便亂走,會不會被人詬病?”
“這才是事事都想太多的甄師兄嘛!”越千秋毒舌地吐槽了一句,見甄容滿臉不自然,他就聳了聳肩道,“當然,我會送信去給徐將軍,他現在也算半個地主,不該帶著我們這些前老鄉好好認識一下接下來一段日子的臨時住處嗎?”
“我也去……唔!”落在后頭的小猴子話才出口,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踢蹬了兩下腿,意識到是,他這才安靜了下來,滿以為越千秋那恐怕是帶著甄容去散心。因此,等到連拖帶拽先把他給提溜走,嘴終于能說話的他只來得及回頭吼了一聲。
“甄師兄,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
嚴詡忍不住笑罵道:“這聒噪的小子,難得還有這么好心的時候!”
甄容細細一想,卻從越千秋剛剛的話中,一下子醒悟到越千秋自始至終就沒忘記之前商量過的那些安排,他頓時面色蒼白了下來,沉默良久方才點了點頭。
一行人都是只帶了隨身兵器就來了上京,這會兒也沒有什么好安頓的,就連之前一度衣衫碎裂的甄容,因為撕壞的是那身下場搏熊的勁裝,最初的禮服還在,如今重新換上再出現在眾人面前,除了臉色不好,照舊是之前那個俊逸的少年郎,和越千秋站在一塊相得益彰。
而越千秋命人送出去的消息,也得到了徐厚聰的回音。剛接管禁軍防務的神箭將軍竟然沒有拒絕,反而表示可以帶著他們在皇宮里轉轉。對于這樣的答復,甄容想的是徐厚聰恐怕奉命試探他的身份,越千秋卻覺得,那位昔日神弓門掌門只怕更關心他的態度。
半個時辰之后,當徐厚聰匆匆趕到這座長纓宮的時候,越千秋和甄容這兩個性格迥異,卻同樣尤其敏感的少年,幾乎同時感覺到了徐厚聰的態度差異。
甄容是之前從北燕皇帝的話語中方才得知徐厚聰竟然推薦過自己,可如今徐厚聰卻仿佛完全忽視了他似的,幾乎把他完全撇在一邊,只是笑吟吟地和越千秋搭訕。想起北燕皇帝那神刀將軍的戲言,他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可之前發脹的頭腦卻漸漸清醒了過來。
徐厚聰這種能夠叛逃到北燕的人緣何會推薦他?還不是想在北燕皇帝面前博得一個推薦賢才的形象?如今因為他肩膀上的可疑刺青險些吃掛落,甚至皇帝還許了他一個“神刀將軍”,徐厚聰不耿耿于懷,那就不是那個能狠心丟下一部分人,叛逃到北燕的神弓門掌門了!
而越千秋見徐厚聰對自己笑容可掬,有問必答,對甄容卻冷淡疏遠,他卻當成沒發現甄容被忽視似的,延續著之前對徐厚聰的良好態度,自始至終也笑瞇瞇的。
也不知道是今天的事情傳開了,還是徐厚聰格外做過布置,又或者皇帝有令,他們這三人所到之處,人人退避,別說之前發生過的大公主和十二公主興師問罪,就連個小貓小狗都不曾竄出來,讓有心繼續表現一下沖動易怒形象的越千秋甚覺遺憾。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金陵城中于神弓門一事上的鮮明態度不可能是秘密,別說之前朝廷根本就沒有掩藏,就算掩藏得再好,秋狩司也一定會查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