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小四在北燕這邊時而大寇,時而駙馬,如今又封了蘭陵郡王,而越千秋仗著越老太爺和東陽長公主的勢,在南吳也算是金陵一霸,因此名分上算是父子,但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固然碰過許多次頭,這樣近距離沒有其他人打攪的相處,卻還是第一次。
這會兒,父子兩個人全都貓在那根結實的房梁上,但坐姿卻大不相同。
越千秋是靠著一根豎著的廊柱,屁股和一只腳完全擱在房梁上,另一只腳垂落在下晃啊晃,滿臉不耐煩。
越小四則是如同猴子似的蹲著,嘴里還叼著一根似牙簽似草根的東西,恰是顯得很悠閑。
這種誰也不說話的局面,已經持續了有好一會兒,最終打破沉寂的,卻是不耐煩的越千秋。他正好瞅見一只蜘蛛在不遠處迅速爬過,立時眼疾手快一指點在其背部將其摁死,緊跟著撈起來就朝越小四扔了過去。
眼見這個剛剛還呆呆發怔的家伙只是微微一偏腦袋就避開了,他不由得心煩意亂地叫道:“喂,難道你打算一直在房梁上過夜?”
“怎么,怕掉下去?”越小四揚了揚下巴,“想當初我被人圍剿的時候,最慘的時候因為親自斷后,打到只剩下自己一個,在樹上也不知熬了多少夜。你盡管放心大膽地睡,我睡覺也睜著一只眼睛,就算你真的掉下去,我也準保會拉住你!”
“早知道這樣我還不如上屋頂去睡!”越千秋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見越小四賊笑著聳了聳肩,他知道這家伙說不定會來一句小心一會被夜行人踩,他看了看自己兩人的位置恰是在房梁最靠邊的角落,底下兩張床上的被窩拱起頗像有人在睡覺,他就懶得搭理這家伙了。
可他不搭理人,不代表越小四不會找話頭:“你知道我當年為什么要離家出走嗎?”
越千秋愛理不理地說:“不是逃婚嗎?如今郎有妻,妾有夫,你們倆沒湊成一對,真心挺好的,老爺子每次說起都很感慨,說好歹沒耽誤人家姑娘。”
越小四沒理會越千秋這赤裸裸的譏諷:“雖說我知道,家里二哥三哥是故意給我傳那種訊息,口口聲聲說她家中雖是軍中世家,卻貪腐得很,可我也確實去偷瞧過她。”
他叼著嘴里那根東西,有些惘然。
“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這年頭任何一個家里最推崇的賢惠精明主婦,嗯,準確地形容,就是大嫂那樣的。也許對有些男人來說,是求之不得,可我不喜歡。我這人的心思和別人不同,我不喜歡的人就不會珍惜,所以我寧可一走了之,省得日后成了怨偶。”
說到這里,越小四輕輕吐出了嘴里的那一截草根子,意興闌珊地說:“而且,金陵城就好似死水一潭,雖說有老爺子那樣時不時就噴發的活泉眼,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陳腐發臭的老一套。官場也好,軍中也好,我都呆不下去,還不如豁出去踏遍大好河山。”
越千秋毫不留情地吐槽道:“結果你腳踢三山,拳打五岳之后,就跑到人家的河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