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他設的陷阱,掉進去的人也是自己愚蠢!”
皇帝沒有理會臉色微妙的康樂,淡淡地吩咐道:“替朕更衣,然后把人全都召到長纓宮。”
直到這時候,剛剛已經化身泥雕木塑多時的兩個宮人方才慌忙上前,戰戰兢兢地替皇帝穿好了袍服。因為剛剛聽到那些消息之后太過震驚,兩人的手指和動作不知不覺有些僵硬,幾次都出了不小的錯處,在束腰帶時更是差點勒住了皇帝,一來二去,她們嚇得連魂都沒了。
然而,對于這樣的錯處,皇帝卻仿佛沒有察覺似的默然不語,以至于當她們給皇帝裝束完畢,通身大汗地退到一旁,目送了皇帝帶著康樂離開,幾乎同時舒了一口大氣。
盡管已經在這里呆了一個多月,但每次面對這位至尊天子,她們還是一如最初那般恐懼!
而重新換了一雙靴子的皇帝走出寢殿之后,卻是頭也不回地對身后的康樂說:“那兩個膽子太小了,調去做一些輕省的事情,換人吧。”
康樂自然知道皇帝的長樂宮很少固定用人,但裁換下去的人也都會做好安排,只要不是給外界通風報信,又或者犯原則性的錯誤,真正動輒得咎的人卻也寥寥無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朝中高官勛戚冷血無情的皇帝,對于普通人卻相對寬容。
她開口答應了一聲,隨后少不得叫來人傳了皇帝召見眾人的話。至于調換宮女這點小事,卻也用不著此刻吩咐。
可當隨著皇帝繼續往長纓宮去時,她卻只聽得前方的皇帝用幾乎只有她能勉強聽到的聲音呢喃道:“當初樂樂就常說,對于沒犯大錯的下人不妨寬容一些,但對于那些落地就享受榮華富貴,卻還要貪心犯錯,高高在上的官員,卻不妨心狠手辣一些。因為越是處在高位的人,越是會把你的寬容當成縱容!”
康樂不知道皇帝是否暗指蕭敬先,一時不知道是否該插話,索性保持了沉默。盡管這一路可以用步輦,然則皇帝顯然有步行走去的意思,她自也不多言,跟在后頭的每一步都仿佛用尺子丈量過的那樣精準。
直到跟著皇帝到了長纓宮,皇帝卻在正殿之前停了下來,隨即徑直轉過身,一字一句地說:“朕就在這兒等他們過來。”
在這深沉的夜色中,皇帝只著一身藍色便袍,那身影仿佛和黑夜完全融為了一體。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康樂捕捉到了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和低低的交談聲。在這等寂靜的夜里,每一點聲音都仿佛放大了好幾倍,因此她輕而易舉就分辨出了其中兩個最明顯的聲音。
“你小子真是能耐了!算計了晉王,算計了我,算計了十二公主,算計了大公主,算計了汪靖南……你知不知道算起來你該死多少次?你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出現在蘭若寺!”
“如果我不去,晉王殿下也不說,你知道是我干的嗎?不知道。所以你看我做事多厚道,我最后至少還告訴你了!沒錯,這就是給你們設陷阱,這就是調戲你們!就許你們一天到晚拎著我招搖過市,不許我給你們一點厲害看看?嘖,這是你們自找的!”
“你小子有膽子再說一遍……不對,你有膽子回頭到皇上面前也這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