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司那座四季不見陽光,顯得陰森恐怖的正堂幽水堂中,當越小四見到康樂,聽到自己的最新任務之后,他就呵呵了一聲,隨即伸了個懶腰道:“正好我也不耐煩呆在這陰冷的地方,我這就去,康尚宮還請在這兒坐鎮一會兒。”
“郡王說笑了,你既去晉王府,我自然要回去向皇上復命。”
“復什么命?這么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用得著你來回走一趟?皇上肯定是怕我新官上任,鎮不住那些牛鬼蛇神。”
越小四直接打了個呵欠,慵懶的臉上似笑非笑:“就算我坐不了幾天這位子,下頭人都等著皇上也曾經贊口不絕的副使樓英長回來,都盼著我滾蛋,可我好歹是蘭陵郡王。康尚宮一會兒不妨去瞅瞅一大早撞在我槍頭上的兩個家伙,那四十棍子應該挨得不輕,他們肯定得求著你做主。我唱黑臉你唱白臉,這人心當然就向著你,回頭我走了,你當然是人心所向。”
見人撂下這話拔腿就走,康樂不禁有些躊躇,不知道他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盡管皇帝讓她從暗地里走到明面上,可她若是真的名正言順執掌秋狩司,豈不是對上京乃至于北燕的所有人詔告先皇后的光輝依舊籠罩朝野?
越小四才不理會康樂是什么心思。一大早公報私仇,把汪靖南當年親自策反,兩個出身南朝邊官,結果卻禁不住高官厚祿的引誘,出賣袍澤叛逃北燕,一路扶搖直上當到秋狩司司官的家伙一頓棍子打得死去活來,他出了心頭一口惡氣,當然心情極好。
此時此刻,哼著小曲帶著幾個心腹侍衛出了秋狩司,他就狀似漫不經心地說:“既然是去探望晉王,先回趟家,帶點東西,空著手像什么話!”
等再次出了蘭陵郡王府時,他的侍衛隊伍之中,卻換了好幾張面孔。二戒和尚混在其間招搖過市,就只見一路所過之處人人讓道,處處都是殷羨的眼神。想到越小四在金陵也是身份不凡的貴公子,可對比一下現在,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北燕這邊權力的滋味更妙。
越老太爺雖說在金陵那也算是權臣一個,可越小四這個衙內要想這么囂張,那是不可能的。就連堂堂大吳皇帝,也有必須要遵守的破規矩!
等到了晉王府,越小四讓人敲了好一陣子門,卻是始終無人應答,更不要提開門了。騎在馬上的他望著那高高的墻壁,又瞅了一眼門前那些殘留下來的血跡,隨即沒好氣地說:“來兩個人跟著我,其余人等在門外!”
這所謂的兩個人指的是誰,那些心腹侍衛絕對不會弄錯,二戒就更不會弄錯,反正總得有他一個。只不過,當他跟著越小四和另外一個侍衛翻墻而入時,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個念頭。蕭敬先這么肆無忌憚的人,越小四就不怕硬闖時遭遇突襲?
比方說來一輪齊射之類……蕭敬先應該做得出來!
然而,他從墻頭落下跟著越小四踏入前院,迎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聲音:“嘖,我還備齊了弓箭手,打算有人按捺不住殺進來的時候,給他一輪攢射好看,結果第一個來的竟是你。”
越小四嘴角抽搐了一下,隨即沒好氣地說:“我是奉旨來安撫你,你以為我想來?”
他一面說一面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去個人見見那個臭小子,把他留在我那王府里的東西丟給他……給我警告他,別仗著有人撐腰就膽大包天!他娘的,竟然在我那兒留反詩,他以為我大燕是南吳嗎?寫一首反詩就要流配甚至人頭落地?”
二戒這才知道,之前在王府臨走時,越千秋塞給他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知道這是越小四胡謅還是真的。可就在這時候,蕭敬先竟是發了話。
“哦,千秋還會栽贓人寫反詩?拿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