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此番南朝來的少年郎,一個個倒都是硬骨頭。”
皇帝頭也不回笑了一聲,隨即無所謂地說:“你說對了一大半,血統和身世這種東西無關緊要,要緊的是實力。就比如朕給了蕭長珙蘭陵郡王的爵位,想當初還對他不屑一顧的人,立刻在朕耳邊叨咕他親人盡死,部族全滅,身世存疑,可那又怎么樣?”
“有哪個奸細會混進來當個十幾年無權無勢的駙馬,等到妻女過世再出來展露鋒芒的?”
甄容聽到皇帝這話,不由得微微一愣,竟是覺得這話頗有些道理,原本已經有個七八分的確信,不知不覺又動搖了起來,一時完全忘了皇帝這話在于提醒他,而不是在背后對他剖析蘭陵郡王蕭長珙。
“你沒有因為蕭長珙愛惜人才就動搖決心,倒是讓朕有些意外。你這個騎奴未必要做一輩子,你哪一日回心轉意,可以隨時對朕明說。當然,你若是想要建功立業,贖回你自己,朕也樂得大燕多一個英杰!好了,現在你去找你家郡王,告訴他動作快一點,朕說明日啟程,不是和他說著玩!”
甄容根本沒有再次表明態度的機會,就被皇帝給打發了走。匆匆離開的他牽著一匹馬出了這座南京將軍府的大門,見李力兒和那些粗漢竟然還未離開,他猶豫了一下就上了前去。可還不等他說話,就只見李力兒先是竭盡全力站直身子,隨即沖著他深深彎腰行了個禮。
“小哥,多謝你今日仗義。我們這些苦力也沒什么能回報你的,只能行個禮算是道謝了!”
“不用不用!”甄容連忙搖了搖頭,見其他人竟也跟著李力兒作揖,他不知不覺后退了兩步,卻還是沒能避開。他看了李力兒一眼,突然開口說道,“我身邊還帶了支人參,明天啟程之前,你都可以讓人到蘭陵郡王臨時居所來找我,切一半去熬湯補身子。”
見甄容說完這話上馬就走,幾個破衣爛衫的漢子圍在了李力兒身邊,不禁嘖嘖稱奇。有人說南朝人也不同,一個那么狠毒,一個這般和氣,也有人不屑地冷哼不過是裝樣子……而在這議論紛紛之中,李力兒將剛剛這少年和越千秋對比,卻只想到了一個詞。
如沐春風……竟是和那千變萬化的越千秋不分高下。
如果越千秋知道李力兒的想法,他一定會不屑地迸出一個這年頭沒有的詞——什么不分高下,分明是各有千秋!正如北燕皇帝猜測的那樣,他確實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聲,可撇開給李力兒下藥這是彼此你情我愿,給其他三大幫那點頭頭下藥這種事,他還是不會做的。
光是控制高層有什么用?現在最擔心的不就是底層騷亂?
因此,在碾壓過一遍三大幫之后,他叫小猴子以商議大事為名召集了那些高層,卻是畫了一堆堆的大餅,許了一大堆空心湯團,甚至天花亂墜地聲稱,南吳兵馬已經占了南面幾處堡壘,這才使得附近騰不出兵馬來,日后固安城就是南吳治下云云……
由于如今許出不許進,城頭上都是那位兵馬使的心腹,換言之也就是蕭敬先的人,外間消息渠道完全掌握在蕭敬先手中,故而越千秋說什么,別人也只能信什么。
三大幫這種常年大多在底層廝混的人,就算是頭頭也眼界有限,只以為蕭敬先和越千秋如此肆無忌憚是因為有充足的底氣,在這位越九公子信口開河的忽悠之下,竟是真的信了,回去之后,他們就拉了人滿大街巡邏,配合兵士彈壓民眾,維持秩序。
而他們大嘴巴透露出去的消息,又進一步穩定了軍心民心。前幾日還有些惶惶不安的固安城,如今完全平靜了下來,軍民百姓都多了幾分認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