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回頭見嚴詡嚴嚴實實擋在了蕭敬先身前,從外頭透過門縫,只會覺得那家伙是躺在軟榻上熟睡,他這才打開了門。等放了那中年人進來,他趁著關門掃了一眼外頭,確定并沒有別人在,正想說話,就只見那中年人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掏出了一大堆東西。
有銀針包,有大大小小好幾個藥瓶,有手枕……總之原本該藏在大夫提著的那個大藥箱里的東西,全都被這位中年大夫給藏在了身上。而掏光了這些東西之后,來人那大肚子也立刻沒了,隨即神態自若地對越千秋和后頭的嚴詡拱了拱手。
“在下姚秦,在竺大將軍那兒算是半個謀士,半個軍醫。”
這個開門見山的介紹頓時讓嚴詡眼睛一亮,因笑道:“不為良相,便為良醫,有意思!”
越千秋卻已經顧不得什么有意思沒意思了,立時把這位姚秦讓到了軟榻邊上,指著蕭敬先大略解說了一下他當時遇刺的經過,這一路上又幾次妄動勁力真氣,服了虎狼之藥等等。末了,他才沉著臉說:“他就愛死撐,從來沒老老實實躺著養傷,所以還請姚先生好好看看!”
姚秦剛剛在眾人入城時,在人群中已經看到了被竺驍北和越老太爺一塊迎入城中,受到了百姓夾道歡迎,更準確地說應該是被圍觀的蕭敬先。
因為北燕這位晉王沒怎么和南吳打過仗,說不上什么血海深仇,所以他對于人叛逃過來談不上太大的感受,可此時此刻真正看到此人受的傷,他卻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
常人若是受傷至此,別說在人前顯得若無其事,活動自如,就連坐直身體也異常困難,這位北燕晉王光是這份不動聲色的隱忍功夫,就已經勝過無數人了!
他連忙斜簽著身子在軟榻邊上坐了,細細診脈之后,他的臉色便漸漸凝重了下來。
姚秦剛剛對越千秋和嚴詡的自我介紹并不是開玩笑,在科場數次受挫之后,他終于懶得在那些官樣文章上浪費時間,再加上敬慕竺驍北為人,便投了過去,本來只是謀士,沒想到那位大將軍每每喜歡親自上戰場,久而久之,他最初不過平平的醫術竟是歷練了出來。
而且他尤其擅長醫治刀劍外傷。為此,他還開玩笑,大將軍應該發他兩份薪俸,結果人家真的給了!也正是因為竺大將軍對他一如親人,推心置腹的情分,他就連請封的官職都辭了出去,只安安心心地為竺驍北出謀劃策,順帶治一些麻煩的病人。
此時此刻,這位外傷圣手先看傷口,再診脈息,最終卻是猶如泥雕木塑一般枯坐了許久。直到越千秋忍不住催促,他這才搖了搖頭道:“晉王殿下之前實在是太飲鴆止渴了。如此重傷卻不好好休息,硬是要裝成沒事人一般在外活動,想也知道,那虎狼之藥豈是等閑?”
此話一出,越千秋不禁脫口而出道:“那怎么辦?我勸過他的,還給他熬過大補湯……”
見姚秦側頭看了過來,他心里咯噔一下,剛剛還挺響亮的嚷嚷頓時漸漸低了下來:“難不成我做錯了,不該讓他大補?”
“不,九公子沒做錯,應該說,幸虧你給他大補過,否則如今的虧虛恐怕更大。”
看到越千秋如釋重負的樣子,姚秦心想越家這位九公子此行跟著兩位正副使出使北燕,能把北燕赫赫有名的妖王給帶回來,除卻利害,恐怕還有些情分。因此,鑒于大將軍和越家似乎私人交情很好,他就多解釋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