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嘴里這么說,蕭敬先在桌子上快速寫的字卻大不相同。那是幾家越千秋耳熟能詳,在金陵名氣頗大的老鋪——胭脂水粉、首飾布匹、酒樓飯館……總之從交通達官顯貴,名門閨秀,到打探市井消息的產業,竟是一應俱全了。
而蕭敬先寫完之后,將這些字信手抹去,又加了幾個字:“出示信物,奉你為主,莫不相從。”
這就是蕭敬先從前說的,早就把人派遣到了吳國之后,經營出來的局面?其中有些還是百年老店,竟然就這么無聲無息換了主人?
越千秋不禁看向了手中之前當作是玩物又或者暗器的小劍,心想蕭敬先真是深通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這八個字的真理。這份大禮實在是送得太豐厚。而且,這些東西交到他手里,他少不得也要查一查,那些是否和北燕諜探有關聯。
他微微瞇了瞇眼睛,沒好氣地說:“你這是懇求我,還是威脅我?”
嘴上說一套,他也順便把手指伸向了那個茶盞,蘸水之后在桌子上寫道:“為什么?”
這一次,蕭敬先沒有寫字,而是好整以暇往靠背上舒舒服服一靠,慢條斯理地說:“我信得過你,信不過別人,哪怕你爺爺,畢竟也是官場混跡多年的老油子,有事他必定會先考慮自己,考慮大吳,然后才是我。小千秋,別忘了把你從上京帶出來,我也算是幫了你一把。”
“說得好像是我欠你似的……你先讓我好好想一想!”越千秋嘴里如此回答,可看到蕭敬先遞了一根紅繩過來,又指了指小劍的劍柄上早就鉆出的一個明顯的洞,他就將紅繩穿過了洞眼,隨即在末端打了個結,等將小劍插回小巧玲瓏的劍鞘之后,這才掛在了脖子上。
這也就算是接受了。他很清楚,蕭敬先提出那樣優厚的條件,現在不接受,人家將來也會想辦法拖他下水,既然如此,還不如爽快點。
然而,他的手卻沒閑著,隨手又在小方桌上劃了幾個字:“此事為何不早說?”
蕭敬先依舊靠在那兒,還聳了聳肩:“早先和你相處得還不夠,還沒摸透你的秉性,現在我自然可以信得過你。小千秋,人活一世,總得留下點什么,你爺爺就算是頂天立地的一世豪杰,也護不住你一輩子,你若不是早就意識到這個,折騰那武英館干什么?”
“其他的也就算了,下次叫我的時候,麻煩先把那個小字去掉!”越千秋虎著臉坐直了身子,沒好氣地說道,“你真想找人,朝中從上到下也不知道多少人會傾盡全力,非得找我干什么……算我怕你,回頭我托其他各門各派的那些師兄弟們幫你留心,我可打不了包票!”
“那就行了。”蕭敬先微微一笑,這才好整以暇地說,“你告訴,他只要也幫我留心留心,剛剛那一箭我一筆勾銷。”
“盡會拿著別人的把柄指使人!什么線索都沒有,就一封信,讓人家怎么幫你留心!”
越千秋一面嘀咕一面下了車。然而,當他重新爬上白雪公主的馬背時,卻只見正在一旁嘀嘀咕咕的小猴子和同時看向了自己。很快,小猴子就撇下過來,鬼鬼祟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越九哥,我有點困,能上你那馬車里歇一會么?”
愕然看了一眼分明精神奕奕的小猴子,越千秋簡直想吐槽說,你要說困好歹也打個呵欠,說謊話竟然如此不專業,也實在是太沒經驗了!可想歸這么想,他還是只能把人帶到了馬車前,等看到小猴子上車之后還偷偷摸摸對他做了個手勢,他就更加無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