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敬先卻再次反問了一句,見越千秋頓時語塞,他就不慌不忙地說:“你在有些人面前都是油嘴滑舌,心眼多多,可在有些人面前,你卻表現得很直爽,似乎想都不想就說真話,這是為什么?千秋,你雖說很聰明,但這一點其實很好看破。”
趁著越千秋還沒反應過來,他就一字一句地說:“你這個人,年紀雖小,眼睛卻雪亮,天生就能看透誰對你并沒有存著太大的算計。所以,哪怕是在北燕上京,你對北燕皇帝,對我,和對徐厚聰對汪靖南,那就是完全不一樣的態度。對你懷有企圖甚至不善的人,你就像一只刺猬團子,看似好相處卻步步算計。可對你無害或者關切的人,你就會表現得很直爽。”
就連越老太爺,平時爺孫固然親近,囑咐提醒雖多,但從來都不曾涉及到這樣深入的剖析,因此,平生第一次被人道破自己的性格,越千秋縱使再伶牙俐齒,也不由得又驚又怒,偏偏一時半會他還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而小胖子從當初在平生最悲慘的被嚴詡痛扁境地下初遇越千秋開始,就從來沒在人面前占到上風,此時見蕭敬先把越千秋說到面色鐵青,心里那痛快就別提了。
然而,仔仔細細回味蕭敬先這話,他突然發現自己肯定不能算是關切越千秋的人,那么,他竟然被劃到無害這一類去了?
開什么玩笑,他堂堂英王,當朝天子唯一的寶貝兒子,打個噴嚏都會有無數人為之奔忙,一句話就有很多人要倒霉,他竟然算……溫和無害?
小胖子眼看就要炸了,而越千秋則是終于驚醒了過來,立時對蕭敬先的話嗤之以鼻。
“這不是廢話嗎?從古至今,就算是最老謀深算的人,在家里對著親朋好友,總要放松下來,誰高興沒事就和人耍心眼?你說我看人準,我倒覺得我看你看走眼了!人家說我怎么狡猾怎么妖孽,我怎么比得上你?”
“為了離開北燕,你不惜冒著重傷身死的危險,不惜和北燕皇帝撕破臉,不惜丟下富貴榮華赫赫權勢,跑到南吳這個原本的敵國當個富貴閑人,還勾搭得英小胖叫你舅舅?呵,怪不得前幾天英小胖會說出那樣的話來。”
越千秋一面說,一面斜睨了小胖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剛剛你家舅舅的話你聽到沒?他是在教育你,怎么做一個成功的孤家寡人!”
小胖子立刻忘了剛剛自己還在糾結居然被歸類為無害的人,恍然大悟越千秋原來不是早知道,而是剛剛才知道他竟然叫了蕭敬先舅舅,心底不禁有些后悔。
然而,他很快就又挺起了胸膛,理直氣壯地說:“我還只是皇子呢,上頭還有父皇,怎么就要做孤家寡人了?我就想有個舅舅而已,這又不礙著別人!”
“而且,你別錯怪好人,是我自己軟磨硬泡,要叫晉王殿下舅舅的,他沒答應也沒拒絕,我就自己叫上了!他剛剛才說過呢,你越小九是對有敵意的人才滿身是刺,他又沒算計你,又沒害你,你干嘛老是挑他的刺?你好歹也在北燕叫過他舅舅,就算逢場作戲,那也有情分在,何必這么老是針鋒相對呢?”
小胖子仿佛找到了做和事佬的感覺,竟是站起身來,腆胸凸肚地背著手走了兩步。無論是他自己還是蕭敬先,又或越千秋,全都沒有發現,他那走路的姿態竟是和蕭敬先有些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