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幾個宰相從早朝之后一直逗留到日落,連午飯都是在垂拱殿側殿用的,商量的是近來幾件頗為重要的政令應該如何推行,幾件讓人頭疼的天災人禍如何處置。當然,最最重要的一件事,卻是北燕叛亂平定,北燕皇帝班師回到上京,同時下罪己詔。
對于素來更重視軍權的北燕,以及這位從登基開始,就一直都用非同一般的強勢橫掃一切反對者的北燕皇帝來說,這非常反常,足以讓大吳君臣擔心北面在叛亂剛剛平息之后仍不死心,仍然想著南下中原。所以,光是各種可能性以及應對方案,就足足商議了七八種。
所以,皇帝剛剛目送一群宰相們離開,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卻聽到越千秋求見,他不禁愣了一愣。要知道,越千秋身上現如今并沒有固定的職司——從前那個勉強算是實缺的也讓給白蓮宗周小姑娘了——而且,在這夕陽西下的時候,越千秋跑來說什么?
為了玄武澤劫殺?為了晉王府所謂的下毒謀害?那早就該來了,怎么會拖到現在?
皇帝卻也懶得多想,徑直點點頭吩咐傳見,不消一會兒,他就只見越千秋興沖沖地到了面前,二話不說先躬身唱了個大喏。
“皇上安好。”
“看到你就一點都不好!說吧,又是哪里出事了,要讓朕有個預備?”
“呃……”越千秋直起腰來,滿臉委屈地說,“皇上,我也不是次次進宮都是為了壞事啊,從前不也是有好事又或者好的建議對您說的?”
“嗯,偶爾是有,但你那好的建議,每一次都是能嚇死人的。”皇帝壓根沒把越千秋這裝可憐當一回事,咚咚用手指敲了兩下桌案就直截了當地說,“趁著朕做好了心理準備,你說吧,什么事?能答應的朕就答應,不能答應的你也別死纏亂打!”
盡管皇帝的口氣顯得很不客氣,甚至還有些不耐煩,可一旁的陳五兩知道,這位天子在外頭官員面前一貫是溫和能容人的君主,也就是對周圍親近的人,才會是這樣一種隨和到不拘禮數的態度。他打手勢屏退了其他伺候的內侍和隨從,隨即卻把一盤點心放在了皇帝手邊。
算了算這會兒的時辰,本來應該吃晚飯了……越千秋那小子就是個小吃貨,讓他看得著摸不著也吃不著,應該會長話短說,不耽誤皇帝吃飯的時辰吧?
陳五兩這忠心耿耿天子家奴的一點小心思,皇帝心知肚明,越千秋……也同樣心知肚明。畢竟,他和這位大總管也實在是很熟了。看到那盤點心,今天在各家鋪子盤點了一整天,連午飯都是隨便草草用了一點的他立時感覺腹中咕咕叫了一聲,隨即就耷拉下了臉。
可他至少知道這會兒真開口要吃的,皇帝雖說未必不給,可那也未免太隨便,只能忍饑挨餓地說:“皇上,晉王殿下送了我點東西,托我加緊時間幫他找外甥。”
這個開場白成功勾起了皇帝的興趣,他立時放下了剛剛伸去拈點心的手,若有所思地問道:“這事之前朕交給你師父了,沒想到蕭敬先還是盯著你。那你準備怎么幫他找?”
發現皇帝顯然并沒有在意送東西這件事,越千秋就干笑了一聲:“怎么找我根本毫無頭緒,畢竟連線索都沒。可皇上知道晉王殿下送我的是什么?總共是八家金陵赫赫有名的老鋪,我今天馬不停蹄粗粗盤點了一下,大概價值四五十萬兩,也就是四五十萬貫,四五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