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虛如果不是為了向上爬,不會利令智昏;裴旭那個蠢兒子如果不是為了討好父親,不會孤注一擲;裴晦如果不是貪婪成性,不會被女人反噬;沈錚如果不是只相信自己,不會以卵擊石。我甚至沒有在秤桿一頭放下小砝碼,只是吹了一口氣,做出選擇的是他們自己。”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用這樣八個字作為結語,擋回了越千秋的問題,蕭卿卿就形容冷漠地說,“更何況,我不需要你高興,不需要你滿意,因為這是南吳皇帝和你爺爺全都很滿意的結局。”
就在越千秋氣得想罵人的時候,他突然依稀感到有幾個氣息出現在附近,其中有兩個非常熟悉。然而,那不是門前,而是墻后。他剛剛心中一動,下一刻,一個聲音就傳了過來。
“郡主因為你很滿意這個結果,就覺得朕很滿意,越相很滿意,這樣的以己度人,是不是太自負了?”
隨著這個聲音,一面墻悄無聲息地挪開,緊跟著,就只見兩個他從沒有見過的侍衛一馬當先,緊跟著,便是皇帝和東陽長公主一前一后彎腰從那一座突然出現的小門進入了屋子,最后頭還跟著兩個侍衛。
越千秋急忙躥起來行禮,而皇帝卻擺手止住了他,目光須臾就落在了蕭卿卿的臉上。盡管那張曾經艷光懾人的臉,現如今因為疾病而顯得消瘦憔悴,但和皇帝對視時,蕭卿卿卻仿佛絲毫沒有受到剛剛那句話的影響,目光一如既往,清澈犀利到仿佛無形之刀。
“朕見過你。”
正在想皇帝接下來會說什么的越千秋陡然聽到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他不禁呆了一呆,隨即立時尋思自己是不是要借故告退,可緊跟著,他就發現自己的反應還是太慢了一些,因為大吳天子的回憶殺,實在是來得太急太快。
“你居然是北燕霍山郡主?”皇帝的話又急又快,透著少有的驚怒和急躁,“那么她是誰?朕當年遇到的她是誰?”
當年的她……這難不成是說咱大吳這位皇帝和北燕那位死去的皇后有一腿么?
越千秋已經完全明白,自己真的聽到了了不得的大事。他忍不住求救似的瞅了東陽長公主一眼,卻只見這位一向對自己非常照顧的長輩,此時此刻目光完全落在了蕭卿卿身上,根本沒有分神周顧他。他知道自己最好悄悄離開,可腳下卻仿佛生了根似的一動不動。
“你已經猜到她是誰了,為什么還要來問我?”
面對蕭卿卿這樣一個反問,皇帝那張臉頓時變得一片煞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斬釘截鐵地說:“那不可能!朕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才不過二八年華,時隔多年也曾有過幾次再見,她一直都是未嫁女的打扮……”
皇帝的話終于戛然而止,因為他看到了蕭卿卿那嘲弄的眼神。顯然,只因為所謂未嫁女的打扮,便輕易相信一個女子云英未嫁,那實在是太滑稽了。
然而,他和她僅有一次共度巫山,那還是因為多年不見再次重逢,他已年近四旬,她亦是快三十了,卻依舊看上去風華絕代,一夕暢談之后情不自禁,至今他還覺得那經歷恍若做夢,怎么可能確認那個記掛了很久的女人是否完璧?
遙想當年初見,她神似他成年時求之不得的那位閨秀,卻沒有那位閨秀的柔弱可憐,反而多了幾分堅韌高雅,自立自強。他想到從前自己立后不得,納妃又不得,便是因為心上人太過軟弱,只被太后一威逼就立時遠嫁,后來甚至怨艾早亡,一時非常珍惜那位偶遇的紅顏知己。可他怎么想得到,后來那一段偶遇的經歷,很可能從頭到尾都是別人的設計?
就在皇帝心亂如麻時,蕭卿卿隨眼一瞥越千秋,突然似笑非笑地說:“你以為她是天下最完美的女人,可你難道真的沒想過,她送給你養的那個兒子,到底是誰的骨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