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心情很糟糕的越千秋手腳麻利地把一個鼻青臉腫昏迷不醒的大漢吊上樹,卻又伸手在其臉上重重拍打了兩下,隨即又譏刺地笑了一聲。
“如果是七八歲的年紀,為了生活所迫,又找不到活計,偷個饅頭包子,又或者是在人身上偷點錢之類的,那么還可以原諒。可這些在暗巷里等著打人悶棍,不管可能致傷致殘致死,根本就只想著自己的傢伙,遇上我們這樣的強龍,別說在這寒風里頭被吊一晚上,額頭上被我寫上賊盜之類的字,就是被活活打死,那也是活該!”
周霽月終于嘆了一口氣,沒有再說什么。想當初她一路上京時,為了生計同樣是做過很多現在想想臉紅愧疚的事,包括偷了人家那一匹價值不菲的馬。
唯一慶幸的是,她遇到了越千秋,又跟著嚴詡學習讀寫,后來在白蓮宗重回武品錄之后,她更是想方設法找到了原主賠補。否則,如果她再一直漂泊下去,日后會因為仇恨偏激變成什么樣的人,那就說不好了。
但大多數人即使窮困潦倒,好歹還是有那么一丁點底線的,他們這一路遇到的這幾個家伙卻不一樣,下手都極狠,不留任何余地,甚至有一個更是看到他們眉清目秀,還嚷嚷著要賣人去妓館娼寮之類的話,結果越千秋差點下狠手把人給閹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這會兒越發確定了一件事,越千秋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盡管不是正月十五正燈的這一天,但石頭山上的玄刀堂黑燈瞎火,確實顯得冷冷清清。一年到頭練武認字的弟子們,在這難得的狂歡夜中都出去玩了,這也是越千秋提早通知過的。畢竟,就在年前,如今的玄刀堂又從北邊收容了一些孤兒,比往日更加熱鬧。
在路上找了個小酒肆,買了兩葫蘆燙好的酒,越千秋順手找了間屋子進去拿了一盞油燈,隨即笑著對周霽月招了招手,兩人輕輕巧巧爬上了最高處點將樓的屋頂,在這寒風呼嘯的大冷天里,兩個人竟是就這么并排坐在了屋頂上吹風。
拿起酒葫蘆和周霽月一碰,越千秋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氣,哪怕酒液灑出來沾濕了大半衣襟,他都沒有在意,直到放下酒葫蘆之后,周霽月遞過來一塊帕子。
“別自認為身體好就不當一回事,快擦干凈!否則回頭下去的時候該結冰了!”
越千秋笑了笑,也不扭捏,接過帕子掩在衣襟的那一攤水漬上,隨即方才輕描淡寫地說:“我就是想吹吹風冷靜一下,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些事情哪怕是對爺爺,對師父,我也不敢拿出去說,再不找個人倒一倒,我就快憋死了。”
說到這里,他就看著周霽月咧嘴笑道:“今天晚上得麻煩你當一下我的垃圾桶,讓我痛痛快快吐一吐那些垃圾話!”
周霽月本來只覺得啼笑皆非,等發現越千秋那笑容極其勉強,知道他恐怕是真的憋狠了,她這才輕輕點了點頭。聽著越千秋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開始說回京之后那林林總總一件件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