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來,越千秋竄得不可謂不夠快,但較之女孩子里少見的高個頭周大宗主還矮了半個腦袋,而在身材在成年男人當中只能算是中等的越影面前,在這么近的距離,他仍然需要稍稍仰視一下。
盡管算得上是越影從小看著長大的,可此時面對那沉靜的眼睛,他還是有點發怵。這不是因為心虛或其他,純粹是面前這個男人積威深重,不動則以,一動就猶如蒞臨世間的死神。
“盡管整個程家幾乎都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之前揚州府衙和江都縣衙也曾經仔仔細細清理過廢墟,但到底還是有所遺漏。這次我和杜白樓再去,找出了昔日程家老宅的圖紙,重點清理了幾個區域,結果還找到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東西。”
越影特別強調了“比較有意思”五個字,隨即就輕描淡寫地說:“過程我就不細說了,總而言之,在此之后,我和杜白樓順藤摸瓜,找到了程芊芊的生母曾經在揚州城郊住過的小屋,窮搜之后,發現了一封給你的信。”
前頭那些話,越千秋聽著只當是與己無關的閑話,可當越影提到信時,他就只覺得尾椎骨一炸,一股寒氣油然而生。他非常慶幸今天晚上忍不住對周霽月倒了一番心里話,緊跟著就被她勸了去對嚴詡吐露真言,否則如果在還瞞著每一個人的時候驟聞驚訊,他肯定得氣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就呵呵笑道:“給我的信,莫非在上面指名道姓說是給千秋的?”
“沒錯。”
“那影叔應該看過了?那你肯定背得出來,背兩句給我聽聽怎么樣?”
看到越千秋那笑容可掬鎮定自若的樣子,越影有些意外,但還是點點頭道:“那封信就在我懷里,你要看我現在就可以給你。”
“不,我只想聽影叔你背頭兩句。”
面對越千秋這少有的堅持,越影微微躊躇片刻,凝神注意了一下四周圍的環境,最終一字一句地誦念道:“千秋,見此信時,想來汝已知人事,卻不曉身世。吾名丁安,曾事大燕文武皇后為尚宮,保管皇后璽綬……”
“停,夠了,足夠了!”越千秋立刻伸手阻止了越影,嘴角流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卻是徑直從懷里拿出了一個牛皮紙包,直接在越影面前晃了晃,“影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看過的那封信,和我眼下這玩意,應該是一模一樣的,不信你瞧瞧?”
越影立時伸手接過,等到解開紙包,展開其中那發黃的絹書,他大體掃了一眼,仿佛亙古冰川的面色就已經有所動容。他掃了一眼滿臉憤憤的越千秋,最終沉聲問道:“哪來的?”
“人家給的。”越千秋聳了聳肩,呵呵笑了一聲,“而且還是藏在一個手鐲里的。那手鐲做工很不錯,這絹書的質料更是非常不錯,輕薄到竟然能夠藏在那樣小小的凹槽中,看上去還有好些個年頭。只可惜就如霽月說得那樣,我關心則亂,竟然毀尸滅跡,把鐲子錘成碎屑都扔了,卻還被人發現了蛛絲馬跡。幸好我沒把這絹書給扔了,否則跳進黃河都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