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胖子毫無反抗能力地被越千秋帶走,跟過來的那些侍衛無不如蒙大赦,一時快走幾步到玄刀堂山門,在幾個弟子指引下去寄放馬匹,就沒有一個想要追著小胖子去刷一下忠心耿耿好印象,更沒有一個覺得如若不跟著,英王殿下會在今天這種人員混雜的場合遇險。
今天的英王就仿佛隨時會炸,傷人傷己的爆竹,他們巴不得有個厲害人去鎮住他。
而孫立被越千秋打發去其他客人那兒應酬,玄刀堂自然也就沒有身份足夠的人可以招待李崇明了。白不凡倒可以充當半個主人,可出身北地的白公子在金陵本來就和大多數貴公子們玩不到一塊去,對李崇明這種裝腔作勢的更是比小胖子還討厭,躲都來不及,哪會露面?
于是,看見山門那邊空蕩蕩,除卻幾個普通弟子之外,再無旁人,李崇明縱使再會裝,只有十幾歲的他也禁不住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憤恨。而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就更是面色一沉,直截了當地問道:“世子,莫非這越千秋從以前開始就對你這般無禮?”
李崇明這才回過神來,他不用裝就是一臉憤憤然的樣子,在馬上對著那中年人欠欠身說:“林先生,我在這金陵城里就仿佛是一個外人,有些人會對我客氣恭敬,可那也只是做給人看的;也有些人根本就對我熟視無睹,連做給外人看都不愿意。越千秋就是后者。”
若是對旁人,李崇明怎么都不會明明白白表露出心底的不滿,可眼前這位是嘉王府長史,父親最信賴的屬官,雖說是皇帝派去的官員,可也算是他半個老師,所以他知道訴苦非但無妨,還說不定能讓對方替自己出一下頭。
而他深知林長史這種人最討厭的是什么,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不過也是難怪,越千秋和四叔從小相識,外人認為他們常常在皇上面前互相攻譖,仿佛是死對頭,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們根本就是一個鼻孔出氣,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不過是做給外人看而已。”
見林長史果然眉頭大皺,他就輕描淡寫地說:“也不知道他們這般做作,到底是何居心。”
“多虧了世子觀察細致,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林長史眼神有些閃爍,對于英王李易銘和越千秋的關系,初來乍到的他確實認識不夠,可親眼看到再加上李崇明這番話,足以讓他做出更深入的判斷。轉瞬間,他就決定修正今日的計劃,讓原本準備好的一擊能夠更完美。
而拖走小胖子的越千秋并不指望區區當頭棒喝能夠把小胖子給打醒。小胖子不像是從小被寵壞的十二公主,他早就能夠面對現實,之所以還是常常露出暴戾沖動的一面,那是因為性格使然,忍不住而已。可是,今天可能會發生無數事情,他可不希望小胖子給他掉鏈子。
所以,到了僻靜處,他直接伸出了三根手指頭:“第一,皇上是你父皇沒錯,但先君后父,這么大的家業要交給下一代,別說一點點考驗了,就算一日三考那都是輕的。你是唯一的兒子沒錯,但嘉王那也是曾經作為養子上過宗譜玉牒的,一天沒除名就管用一天。”
“第二,揚州程氏滅門慘案是令人發指,但和你一個皇子有什么關系?程芊芊和你現在有一毛錢關系嗎?既然沒有,那就只是圣天子治下的一樁大案,縱使有什么線索,那也是刑提領,總捕司追查,下頭分司全力以赴,沒個書證物證擺在你面前,你急什么急?”
“第三……”越千秋這才頓了一頓,聲音一下子壓得極輕,“李崇明在你面前一直都裝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委屈小媳婦,剛剛那情形落在別人眼中,回頭眾口鑠金會怎么說你?還沒當上太子就欺負侄兒,將來會怎么樣?我記得,當初漢時栗姬就因為眼看景帝要死了,對于景帝善待其他姬妾兒女的要求不屑一顧,下場可是母廢子死。”
“我沒欺負……”小胖子聽到最后一條時方才猛地炸了,可是,看見越千秋那似笑非笑的臉,他立時把下半截辯解吞了回去,惡狠狠地掄拳砸向了旁邊的樹。結果,他都還沒砸著東西呢,手腕就被越千秋一把給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