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寶兒今天一點都沒有作為新娘子的實感,此時正呆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分派著前頭的雜事。對于只來了這么一些既談不上重要,也談不上顯赫的客人,湊熱鬧比賀喜的成分更多,她并沒有什么失望,畢竟,從她寧可呆在晉王府不回家的那一刻,就已經預料到這種結果了。
親王娶妃自然有各種各樣繁復的程序,文武百官不管情愿不情愿,禮物總是要送的,代表也是要派的,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冷冷清清。可納側不同,別說請客,能自家擺一桌已經算是很重視了,畢竟她也只是個沒名分的側室。
正因為如此,越千秋竟然來了,她不禁有些驚喜。而當侍女進來,笑吟吟轉述了越千秋給蕭敬先敬酒時說的那番話,她就更是喜上眉梢了。不論如何,這王府沒有女主人,而且看蕭敬先的行事做派,恐怕日后也不會有王妃,那么,形式上的不完滿又有什么關系?
“去吩咐廚房,把早就準備好的鮑翅羹送上去。”
盡管之前裴寶兒還不算正式過門,但因為蕭敬先這幾天徹底把王府內務交給了她,因此侍女們也好,侍衛也好,態度較之從前簡直是天差地別。此時見那侍女恭恭敬敬答應一聲離去,裴寶兒想起下午要來的那個戲班子德天社正是往日裴家常常請的,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終于擺脫了從前那個家!今后不管好壞,那總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只要她頭腦清醒,擺正位置,為蕭敬先料理好現在這個家,總不至于比嫁個老頭子更糟糕!
越千秋一貫不大喜歡聽戲,因此當酒足飯飽吃過午飯,之前那次蕭敬先大手筆請客時請過來的德天社過來唱戲,他便老大不客氣地向蕭敬先借客房說要歇午覺。
對于他這樣不給面子的憊懶行徑,過來請按的班主尚云兒卻不敢有什么怨言,可蕭敬先卻沒立刻答應,反而說出了另外一番話。
“千秋,你昨天在玄刀堂對著裴旭可是說過,當年的金枝記在金陵城一度沸沸揚揚,如果再來一出君子記,說不定也會膾炙人口。現如今德天社的尚云兒在這里,你何不和他交流交流,看看這一出君子記怎么寫?”
越千秋沒想到蕭敬先真的還記住這一茬了,微微一愣就沒好氣地說:“就算裴旭不把裴寶兒當女兒,你也懶得要這個岳父,可那一出戲真的傳唱出去,那可不比金枝記的影響小。這又不關我的事,你要來這么一出君子記滿城傳唱,可以自己和尚班主商量,我可不摻和。”
“也就是說,哪怕我用君子記這三個字,你也不在乎?”
“你要用就用吧。”越千秋昨天也只不過是用君子記三個字來諷刺裴旭這個偽君子,在場聽到的人很不少,見蕭敬先擺明了要拖自己下水,他也不生氣,隨口答應之后就冷笑道,“這一出戲只怕能炸出一群暴跳如雷的偽君子,你可千萬得把德天社罩住了。”
尚云兒聽得心里直發毛,有心想推脫,可越千秋揚長而去,蕭敬先卻沒讓他走,他不禁彎腰控背,可憐巴巴地站在那兒,只希望蕭敬先能改主意放他一馬。然而,他只看到蕭敬先沖著自己勾了勾手指頭,只能硬著頭皮又上前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