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玉手鐲和信交給越老太爺之后,越千秋都快忘了程芊芊這么一個人。他素來是好的事情一定要牢記,壞的事情能忘就盡快忘在腦后那種類型的性格,所以這會兒他沒有使勁琢磨嚴詡說出的這個消息,也就是一瞬間的詫異而已。
但最重要的是,因為嚴詡的救場,剛剛兵器不趁手,對手又太多,于是超負荷作戰的他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于是,他想都不想就把中央區域留給了師父,至于他自己,則是迅速退回到了小胖子身邊。畢竟,這會兒保護這小子才是最重要的。
瞅見小胖子這個多年的“死對頭”正瞠目結舌,他便伸出手對人搖了搖,隨即沒好氣地說:“喂,魂回來沒有?”
小胖子一個激靈回過神,見場中央嚴詡拄刀而立,旁邊尸橫遍野……嗯,其實也就是五六具尸體,但看上去那肢體血肉橫飛的慘狀沖擊力有點大,他以為自己會惡心嘔吐,會毛骨悚然,可逃過一劫的慶幸,再加上乍聞驚訊的震怒結合在一起,實在是讓他無暇他顧。
因此,聽到越千秋這話,他手中剛剛還死死握緊的那把救命刀叮當一聲掉落在地,左手忍不住死死扣著越千秋的肩膀,那種受騙上當的強烈憤怒翻滾在心頭,讓他非常不是滋味。
雖說當初在玄武澤畔他凌空接住了程芊芊,也算是對人頗有些同情,但還不至于生出太強烈的淑女之思,可是,他終究因為她的無家可歸去求過東陽長公主。而現在,這個明明說是養在深閨,被父親和嫡母牢牢挾制的千金,竟然會知道北燕秋狩司在嘉王府別院中有布置?
她怎么知道的?
越千秋察覺到小胖子那微微顫抖的手,就知道這小子此時此刻是什么心情,只不過,他眼下實在沒工夫也沒心思安慰他,只能當成毫無察覺,眼睛只盯著場中的嚴詡。
果然,樓英長再也沒有選擇和周霽月硬拼,疾退和自己的黨羽匯合之后,就冷笑了起來。
“嚴將軍新官上任,到底是不同凡響,仗著身為皇帝的外甥,就連你們南吳皇帝唯一的皇子,也敢拿出來當誘餌!不過,你就單身一個人過來,也未免實在是太托大了吧?”
“我再托大也比你強,自以為智珠在握,結果被兩個年輕小輩逼得這么狼狽,就差沒滿地打滾了,你倒還好意思說!至于英王殿下,他就要是當太子的人了,就連皇上,也絕對不會把他當成誘餌,更何況是我?”
嚴詡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見樓英長面色越發難看,他就淡淡地說:“只是我見到程芊芊,打聽到此事的時候,有點晚了。滿大街都是樓英長出沒的消息,能因為程芊芊一句話,想著英王和千秋他們又正巧跑到這來探病,恐怕有點危險,我覺得自己已經夠警覺了。”
“我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可惜嘉王府別院里頭打得如火如荼,大門口的侍衛倒還敢擺架子講規矩,要和我公事公辦,我把跟來的人都撂下,自己從大門口闖到這里,其他人全都正在后面。”
他一面說,一面掃了小胖子一眼:“今天這場遭遇對英王來說雖然很危險,但他成天四處亂跑,以為帶著侍衛就能萬無一失,這也是一個教訓,讓他知道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不過,就我剛剛聽到的那些話,足可見他在如此危難之際卻沒有怨天尤人,倒還算是勇敢。皇上如果知道了,一定倍感欣慰。”
剛剛聽到樓英長說他是誘餌的時候,小胖子只覺得心里異常不是滋味。他是從小就被馮貴妃嬌慣大的,雖說后來遭受重挫認清事實,但到底還是皇帝的獨子,和上次在玄武澤遇險,以及和越千秋一同去總捕司的路上遇刺相比,這一次才是真正的千鈞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