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英長正打算破釜沉舟最后一搏,聽到越千秋這不帶任何拐彎抹角的嘲諷,頓時差點沒氣得發瘋。他在南吳待了這么多年,當然知道越家這位九公子不是好相與的,可此番功敗垂成,竟然是因為他被對方散布的那些流言給逼得不得不動手,最后又相當于直接在對方手中折戟,他怎能不怒?
“越千秋!你就不怕自己有這疑云重重的身世,你爺爺和師父保得了你一時,保不了你一世嗎?英王他生母不明,而今生父是不是南吳皇帝也未必可知,你就真的沒想過,他并不是什么龍子鳳孫,反而你才是嗎?署名北燕尚宮丁安的那封信,很可能就是真的!”
越千秋瞅了一眼低垂著頭掩飾面上表情的李崇明,又看一眼仿佛隨時隨地就要暴跳如雷的小胖子,沒好氣地聳了聳肩道:“我怕,怕得要死!如果我這么回答,樓大人你就能死得高興一點,那你就姑且帶著這種妄想去死好了!”
他一面說一面無所謂地掏了掏耳朵:“師父,陳公公,你們倆還要耽擱多久?我和霽月一個沒趁手的兵器還牽制了這么多人,一個在樓英長的肩膀上捅了一刀,你們兩個大高手卻任由人這么嚷嚷蠱惑人心,你們倆對得起我和霽月這么奮不顧身嗎?對得起英小胖這么大無畏嗎?對得起人家嘉王世子被人雀占鳩巢還費盡苦心寫血書嗎?”
嚴詡自然不會犯樓英長之前犯過的錯誤,剛剛一直都在找對方的軟肋,再說,就樓英長那點蠱惑,他這個自認為第一知情者的師父還不會放在心上,至于仿佛什么都知道的陳五兩,他就更不擔心人會受到這種挑唆的影響了。
他只是在等部下從四面八方平推過來,徹底將此處包圍,所以寧可讓樓英長多說一點,也好拖延一點時間。因為這座嘉王府別院明顯已經被秋狩司滲透甚至把持并非一日,在他看來,他哪怕有重創甚至殺死樓英長的把握,可只要不能將人生擒,今天這檔子捅了天的事就吃了大虧!
可越千秋分明已經火大了,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小胖子此時此刻是何等猶疑的表情,因此他斜睨了陳五兩一眼,見其眼睛微微瞇起,分明是動手的前兆,他就懶得再等了,呵呵一笑就自顧自地說:“千秋,你不是一直都不在乎這些垃圾話,說只愿意姓越……”
一個越字剛剛出口,他就悍然出手了。就只見那把剛剛已經血祭過之后靜靜佇立在那兒的陌刀,再次重新變身成了一把絕世兇器。而幾乎同時出手的陳五兩,卻只見他也不用任何兵器,大袖紛飛,和兵器交擊時,不但分毫無損,誰若是中了一記,鐵定吐血倒地。
而間或從袖中露出來的手則變幻出千萬種花樣,或掌、或指、或結印、或成拳……繁復到越千秋和周霽月幾乎看得連眨眼都忘記了。尤其是兩人全都學過小擒拿手,此時從陳五兩那千變萬化的攻勢當中,兩人全都受益匪淺。
更不要說,越千秋再次從近處觀賞了一番嚴詡那大開大闔,兇悍無匹的刀法。
他們看得過癮了,處在戰團當中的樓英長卻是進退無門。他身邊的固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此刻對手不再是兵器不趁手的越千秋,和身后還有需保護者,壓力太大的周霽月,而是猶如出柙猛虎的嚴詡,以及神秘莫測的陳五兩。
這兩個人全都很少在公眾場合動手。陳五兩也就算了,別看嚴詡去過一趟北燕,反而還沒有越千秋露面程度高,所以樓英長只能從秋狩司那些見過越千秋動手的人那兒推算越千秋和嚴詡的戰斗力。然而,經歷剛剛那番戰斗,他已經發現自己對越千秋的推測太低了。
因為那個明明從小長在越府,據說備受越老太爺寵愛,明明養尊處優的小子,竟然在關鍵時刻能夠絲毫不顧傷勢,換句話來說就是悍不畏死!
而嚴詡一露面之后,那殺氣更是如沖云霄,此時哪怕樓英長分出了六個人試圖纏住對方,但結果對方卻依舊如同摧枯拉朽。雖說他借著那些勇猛攔截,形同死士的下屬,已經疾退到了院門,眼看已到附近的一處密道入口,可偏偏在這時候,嚴詡已經突破所有攔截,猶如一頭蠻牛一般橫沖直撞了過來,那雪亮的刀鋒上,滴滴血珠宛然可見。
那一刻,一貫認為南吳積弱的樓英長幾乎都要罵出聲來。